《大宅门》里,白玉婷是个特别的存在。二奶奶怀着她的时候,为振兴百草厅而四处奔波,在马车里匆匆产下了她。
白玉婷(白玉婷的真实身份)
当她懂事的时候,白家已经十分兴盛。可以说,她的出生和成长,伴随着白家的重新崛起。
白玉婷是幸运的,不仅生活富足,还有一对非同寻常的父母,父亲慈爱有加,母亲精明能干,而且还有一个极度宠爱、包容她的哥哥。
然而,她却孤独终老,晚年一无所有。
她深爱万筱菊,却爱而不得,只能守着一张照片度过一生。她本以为过继个儿子,可以让后半生有个保障,没想到儿子卷走了她的全部财产,弃她而去。
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守在身边的,只有她的哥哥白景琦,不免有些晚景凄凉。
然而,白玉婷却一点儿也不值得我们同情!
白玉婷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听万筱菊的戏,长大成人后,更是对万筱菊着迷。每次听戏,她都抱着珠宝匣子,坐在前排,听到动情处潸然落泪,大把大把地往台上撒珠宝,嘴里深情地喊着“万筱菊”。
她爱上了万筱菊,勇敢地到后台去找他,然后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大胆地向他表白。万筱菊却被她吓到了,仓皇而逃,半路遇见白景琦,还在说:“惭愧,惭愧,不敢当!”
万筱菊再红,在那个时代也是身份低贱的戏子,怎么能配得上大家的千金小姐呢?况且,他已有家室,孩子也都成年了。
白玉婷不死心,依然对万筱菊痴心一片。她幻想着能跟万筱菊生儿育女,过幸福美满的日子。为了达成心愿,她求哥哥白景琦,让白景琦为她向万筱菊提亲。
可惜的是,万筱菊拒绝了这桩亲事。
白玉婷宁愿给万筱菊当姨太太,甚至当丫鬟,只要能在他身边。可她卑微至此,得到的却是对方冷冷地拒绝。
这是多么丢脸、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放在其他人身上,恐怕早就为情自尽了。
但白玉婷是懂得成全自己的女人,得不到万筱菊的回应,也没关系,爱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于是,她求着白景琦给她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她嫁给了万筱菊的照片。
在外人看来,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跟一张照片结婚。但好在,白景琦理解她,包容她,支持她。
她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在感情上,她给自己的“爱”找到了一种寄托方式;在仪式感上,她给自己那份“痴情”一个郑重的交代。
她清楚自己的内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畏惧外界的眼光,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下,用勇气去追求,并懂得成全自己,这样的女人,十分“难得”,一点也不可怜,又何须别人的同情?
白玉婷守着万筱菊的照片过了很多年。直到有一天,万筱菊因拒绝给日本人唱戏而被追捕,在白景琦的帮助下,来到她家避难。
那一晚,万筱菊看着满屋子的菊花,又震惊又感动。所有的菊花,只为应他名字中的一个“菊”字。他没想到,白玉婷竟然如此看重他,他流着泪,握紧了白玉婷的手。
然而,白玉婷却在那一刻异常地清醒,她迅速地抽身而去。
白景琦很好奇,明明有机会可以得偿所愿了,她却临阵逃脱,要回娘家。
对此,白玉婷说:“我是跟照片结的婚。”
是啊,她是跟照片结的婚。对着照片,她可以幻想出最完美的万筱菊,然而当心心念念的人,站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才明白,她爱的只是一个幻象,真实的万筱菊不像在戏台上那么光彩夺目,他会衰老,会脆弱,会感情用事,会寄人篱下,会狼狈不堪。
她无法面对这样的万筱菊。或许在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的痴情并没有那么纯洁,那么美好,反而呈现出人性的瑕疵:只欣赏对方完美的一面,却没办法接受深爱的人也是一个普通人。
面对自己人性中的那份不坦荡,白玉婷没有逞强,没有做毫无用处的对抗,而是冷静地接受自己的瑕疵。她清醒地选择了离开。
如此,在以后的漫漫长日里,她还可以保留一份完美幻想,让自己的内心有个可以安放的角落,否则,余生都是不忍直视的废墟。
这种选择,看似是逃避,是自欺欺人,实则很精明。因为她清楚每一个当下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一腔痴情最后变成悔恨和嫌恶,倒不如一直保持着远距离的仰望。
另一方面,她也清楚,万筱菊如果真跟她有了肌肤之亲,那也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一时感动,事后说不定会后悔万分。
而她想要的是爱,是光明正大的爱,万筱菊给不了。她也不想趁虚而入,更不想打破万筱菊的道德底线,毁了他一世坦荡,这是对自己的尊重,也是对万筱菊的尊重。
如此看来,白玉婷对感情并不糊涂,反而看得十分通透。她对微妙感情的认识,对人性的理解和包容,对万筱菊的尊重,对自己的成全,都是令人佩服的。
比起同情,她更值得尊敬。
后来,万筱菊被日本人杀害了。而白玉婷还依然守着他的照片,屋子里依然摆满的菊花。
直到白玉婷白发苍苍、油尽灯枯之际,她依然在听万筱菊的唱片。只是,那一刻,她有一丝怀疑,一丝后悔,她对白景琦说:
“哥,我要走了。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这辈子都做了什么?我这辈子就做了一件事,就是和万筱菊的照片结婚,和照片过了一辈子。”
白景琦安慰她:“人生一世,做一件自己愿意做的事,还做成了,就没白活。”
白玉婷又说,她过继的儿子卷走了她的全部财产,什么都没了。
白景琦又安慰道:“都是身外之物,你呀,是带着仙气来到这世上的,一闭眼,四大皆空。”
白玉婷拼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唱起万筱菊的戏,最后倒在白景琦的怀里。
她一生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情,没有伴侣,没有自己的孩子,但她依然是有福气的,就像她说的那样,她有一个好哥哥。
虽然白景琦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却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满分的哥哥。
无论在别人眼里,白玉婷显得多么离经叛道,多么不正常,他都能够理解、包容和支持。他宠爱守护了白玉婷一生,直到她人生最后一刻,他还在温柔地宽慰她,不让她带着一丝遗憾和后悔离去。
能够被这样爱护一生,白玉婷是何其幸运!
如果,白玉婷能够在天国俯瞰人世,回望自己的一生,她或许会发现,她是极其幸福的那一小部分人。
毕竟,她一生富足、自由、充实:年轻的时候,热烈地爱过,勇敢地成全自己;中年的时候,理智地止步,不纠缠,不悔恨;晚年的时候,虽然孤独,却还有最爱她的人陪伴在身边,给她最后的宽慰和肯定。
她这一生,在遗憾中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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