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从整容的事说起

在一篇文章中，作者说现在这个时代，人们都长着一张张“礼崩乐坏”的脸，读了让人忍俊不禁。真的走近镜子看看自己的“尊容”，忽然佩服起作者的慧眼独具。某甲说：“如果不化妆，我都不敢出门。”某乙说：“你以为化了妆自己就多漂亮了吗？”虽然是玩笑，却很值得深思。

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审美是人的本能。为了追求形体之美，人们越来越肯“下本”。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可是在不少人看来，为了实现美的追求，在身体上进行一些“整改”也是必要的，整容俨然成为了一种风气。当数日不见的某明星忽然出现在银幕上时，看着她略显瘦削的脸，人们往往会条件反射似的议论：“诶，她是不是整容了？”似乎一把手术刀就完成了美神维纳斯的使命。

然而事情还没有那么简单，这些年时常听说各种因整容引发的医疗纠纷。本来是追求美的，可是偏偏弄巧成拙，又是何苦？不过退一步讲，即便整容成功了，这容颜又能保持多久？人们总是感叹“如花美眷，抵不过似水流年”，文学作品里反映“美人迟暮”的篇章不知又有多少。为什么我们的容颜总是不美丽不长久呢？

其实，对于美丑的原因，佛经里已经给出了答案。《佛说罪福报应经》说：“为人端正，颜色洁白，晖容第一，手体柔软，口气香洁，人见姿容，无不欢喜，视之无厌，从忍辱中来。”又说：“为人姝长，恭敬人故；为人短小，轻慢人故；为人丑陋，喜瞋恚故。”可见，一个人的长相美丑，都是因果使然。相由心生，心是生灭无常的，容颜也就随之生灭无常。换句话说，我们的脸“礼崩乐坏”，是因为我们的心已经“礼崩乐坏”了。

我们凡夫内心本来就充斥着种种烦恼，而现代社会这种快节奏、高强度的生活工作状态，又大大地加剧了这些烦恼，陋劣的外形恰恰是烦恼的内心的反映。因此，在追求美的路上，用手术刀在身上进行“破坏性试验”，其实是缘木求鱼。美，不是靠外在的手术刀塑造的，而是靠内在的心性修得的。以种种善法庄严自心，心庄严了，相貌也就庄严了，这就是依报随着正报转的道理。

二、一个丑女的逆袭

《贤愚经》里有一个很有名的案例，讲一个丑女逆袭为美女。波斯匿王有一个女儿叫波阇罗，长得奇丑无比，肌体粗涩，如同驼皮，头发粗强，如同马尾。波斯匿王把波阇罗嫁给了一位贫穷豪姓之子，而且交待女婿，因为自己的女儿相貌丑陋，不能让她见人，要常年把她锁在房子里。

有一天，波阇罗正在懊恼地自言自语：“我究竟有什么罪过，被丈夫嫌弃，被锁在暗室里不能见人？”这时候她忽然想起救度苦厄的佛陀，于是以至诚心遥礼佛陀发愿：“恳请释尊来为我开示。”波阇罗的心非常真诚，佛陀知道了她的心意，就来到她的家。佛陀现出绀发之相，波阇罗见到佛陀的绀发相好，倍生欢喜，恭敬心更强了，她的头发自然变得柔软，呈绀青色。波阇罗见到佛的面容，非常欢喜，自己的面容也变得端正，恶相粗皮，自然化灭。波阇罗见到佛的上身，至诚瞻仰，倍生欢喜，恶相即灭，身体端严，犹如天女。波阇罗见到佛的全身，至诚瞻仰，目不转睛，生大欢喜，自己的全身也变得端正庄严，以前的恶相全都不复存在。佛陀接着为波阇罗说法，她闻法欢喜，当下证得须陀洹果。波阇罗证果以后，佛陀即离去。

后来，佛陀向波斯匿王开示了其中的因果：“人的端正与丑陋，都是由自己所做的罪福感得的。在过去久远世的时候，有一个叫波罗㮈的大国，国中有一位大长者，拥有无量的财富。他们全家经常供养一位辟支佛，这位辟支佛身体粗恶，形状丑陋，憔悴难看。长者有个小女儿，每天见辟支佛来，就生起了轻慢心，呵骂道：‘你的面貌丑陋，身皮粗恶，多么可憎！’这时辟支佛数至其家，受其供养，在世很久，将要入涅槃，就为施主作种种变化，飞腾到虚空中，身体能出水火，东踊西没，西踊东没，南踊北没，北踊南没，坐卧虚空，种种变现，使长者全家都睹见，即从空中下来，还至其家。长者见了，倍生欢喜，他的小女儿这时悔过自责：‘请尊者慈悲原谅，我之前发了恶心，出口不逊，罪孽深重，望您恕罪！’这时辟支佛就听她忏悔。”

佛陀告诉波斯匿王：“当时长者的那个女儿，就是你现在这个女儿。由于往昔以恶心毁骂贤圣辟支佛，自造口业，于是从那以后常常会生得面容丑陋。后来见到神通变化，自己生出了忏悔改过之心，所以又能生得端正，英才超群。又由于供养辟支佛，因而能够世世富贵，缘得解脱。如是大王！一切众生有形之类，应当护念好自己的身口，不要妄自为非，轻呵于人。”

波阇罗的案例，在一般世人看来，是多么难以置信，然而从因果上来说，又是多么水到渠成。可是，这种美毕竟还是有量的，无时无刻不在衰变，人们多么希望“岁月从不败美人”成为现实。

三、真正的美在哪里

前面已经说过，我们的心是生灭无常的，容貌也就随之生灭无常。即使暂时获得了美，但最终还是要凋零，这不能不使人沮丧，甚至绝望。而且，我们认为的美，就是真的美吗？这就引出一个重要问题：什么是美？

一个男子觉得某个女子很美，也许并不是因为这个女子真的很美，而是宿世的因果业力使然。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个道理。世间追求美的风尚也在变，当社会以胖为美时，大家争相追比杨贵妃；当社会以瘦为美时，赵飞燕就成了宠儿，这也是无常。实际上，在生灭无常的妄心中，我们的审美能力是迟钝而麻木的，其中夹杂着深重的情执，这种情执又牵引我们继续迷惑造业。可以肯定地说，只要生灭心不息，我们就不可能发现真正的美。

柏拉图说：“灵魂一见到美的东西就感到敬畏而战栗，因为它感到有某种东西在其中被唤起，那不是感官从外部曾经给予它的，而是早已安放在深沉的无意识的境域之中。”这揭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美是具有先天性的。既然美具有先天性，就要突破生灭法，只有在诸佛证得的真如性海的境界里，才能找寻到真正的美，而这种美的最典型的代表就是极乐世界的依正庄严。

法藏菩萨悲悯十方苦难众生，称性发出四十八大愿，又以无量劫的积功累德满其所愿，从而建立穷微极妙的极乐世界，这是自性显现的极致的美丽庄严。这种美，才是真正的美，是超越了美丑对待的大美，也是世出世间一切美的原型。当我们还在为自己的眼睛不够大、鼻梁不够高、皮肤不够细而苦恼时，极乐圣众已经用他们的庄严妙相，为我们提供了最完美的“整容”范本。

四、相好光明佛无伦

极乐圣众究竟有多么庄严？我们的想象力有限，实在难以具说。《佛说无量寿经》里用类比的方式从侧面进行了阐述：世间乞丐的容貌不及帝王的百千万亿分之一，帝王的容貌不及转轮圣王的百千万亿分之一，转轮圣王的容貌不及忉利天王的百千万亿分之一，忉利天王的容貌不及第六天王的百千万亿分之一，第六天王的容貌不及极乐圣众的百千万亿分之一。这样层层推去才发现，极乐圣众的庄严确实是甚难思议的。

《赞佛偈》中说：“阿弥陀佛身金色，相好光明无等伦。”作为极乐世界的教主，阿弥陀佛的妙相是最极致的庄严。

《观经》第九观，就是观想阿弥陀佛的真身：“无量寿佛，身如百千万亿夜摩天阎浮檀金色，佛身高六十万亿那由他恒河沙由旬。眉间白毫，右旋宛转，如五须弥山。佛眼清净如四大海水，青白分明。身诸毛孔，演出光明，如须弥山。彼佛圆光，如百亿三千大千世界。于圆光中，有百万亿那由他恒河沙化佛。一一化佛，亦有众多无数化菩萨以为侍者。无量寿佛，有八万四千相；一一相中，各有八万四千随形好；一一好中，复有八万四千光明；一一光明，遍照十方世界念佛众生，摄取不舍。其光相好，及与化佛，不可具说。”

《佛说无量寿经》中，当阿难尊者至诚顶礼，发愿“见彼佛安乐国土，及诸菩萨声闻大众”时，眼前瞬间呈现出一派难以言说的恢弘气象：“即时无量寿佛，放大光明，普照一切诸佛世界。金刚围山，须弥山王，大小诸山，一切所有，皆同一色。譬如劫水，弥满世界，其中万物，沉没不现。滉瀁浩汗，唯见大水。彼佛光明，亦复如是。声闻菩萨，一切光明，皆悉隐蔽。唯见佛光，明耀显赫。尔时阿难，即见无量寿佛，威德巍巍，如须弥山王，高出一切诸世界上。相好光明，靡不照耀。”这无量无边的庄严相好，具摄诸佛法、报、化三身的全部功德。阿弥陀佛不愧为光中极尊，佛中之王。

佛的八万四千相好难以说尽，归纳起来为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在《大般若经》等经典中有详细的记载。“相”是指佛身中显而易见的殊胜形貌，“好”是指佛身中微细难见的殊胜形貌。

佛在《宝女所问经》中开示了三十二相的修因：“如来之相，足安平立大人之相者，乃往古世坚固劝助而不退转，未曾覆蔽他人功故。如来手足而有法轮大人相者，乃往古世兴设若干种种施故。如来至真指纤长好大人相者，乃往古世则说经义救护众生令无患故。如来手足生网幔理大人相者，乃往古世未曾破坏他人眷属故。如来手足柔软微妙大人相者，乃往古世而以惠施若干种衣细软服故。如来而有七合充满大人相者，乃往古世广设众施供诸乏故……”佛的庄严相好，是自身圆满功德的展现。佛的慈悲与威德，众生见之无不起恭敬之心，正如《大乘本生心地观经》所云：“金光百福庄严相，发起众生爱乐心。”

当我们看到一尊造得庄严如法的佛像时，心中就会生起一种强烈的崇高感和敬畏感，就像柏拉图所说的，早已安放在深沉的无意识的境域之中的某种东西被唤起了。地藏菩萨在因地时，是一位大长者子，见到师子奋迅具足万行如来的庄严之相，生起欣慕之心。师子奋迅具足万行如来告诉他：“欲证此身，当须久远度脱一切受苦众生。”当时长者子郑重发愿：“我今尽未来际，不可计劫，为是罪苦六道众生，广设方便，尽令解脱，而我自身方成佛道。”无始劫以来，无量无边的众生因见到佛的相好光明而发起大菩提心，得到究竟解脱。

五、念佛为生命美容

了解了诸佛圆满无缺的庄严相好，再反观我们这个血肉交织、九孔长流的四大假合之身，忽然觉得平日里费尽心思涂抹装扮是多么徒劳，汲汲于“外貌协会”又是多么滑稽。无始劫来的身见我执折磨得我们痛苦不堪，厌离娑婆就要从厌离自己的有漏业报之身开始。阿弥陀佛的妙相庄严，就是我们自性本具的庄严，这才是我们本来的样子。

阿弥陀佛以其深广无际的慈悲愿力，将无尽的庄严摄入一句南无阿弥陀佛之中。因此，念这一句佛号，就是开显我们自性本具的无尽庄严。正如《观经》所云：“诸佛如来是法界身，入一切众生心想中。是故，汝等心想佛时，是心即是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是心作佛，是心是佛。诸佛正遍知海，从心想生。”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就是打开自性美妙世界的金钥匙，念佛就是一种最方便又最究竟的美容术。通途法门修行成佛要“三祇修福慧，百劫修相好”，而净业行人信愿念佛往生极乐，即能快速成就具足三十二相、八十随形好的清虚无极之体，永享极乐世界的常乐我净。从这个意义上说，念佛之旅，其实是一个发现美、回归美的审美之旅，是一种充满快乐的享受。因此，一个真正爱美的人，一个真正懂得审美的人，非念佛往生极乐世界不可。

其实，一个老实念佛的人，即使还没有舍报，形貌已经在逐渐趋向于佛的光明相好了。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常常看到很多念佛人慈眉善目，气质不俗，使人乐于亲近。很多莲友参加十天百万佛号闭关出来以后，身心和谐，面容红润透亮。南宋状元张孝祥在《龙舒净土文序》中说，王龙舒居士“面目奕奕有光，望之者信其为有道之士也”。而王龙舒居士的行持是精进念佛，每天礼佛一千拜，临命终的时候站着往生。阿弥陀佛的愿力就是遍布整个法界的巨大磁场，只要能够称念佛号，就能使我们转浊为净，转丑为美，转凡成圣。

对着镜子看一看自己这张“礼崩乐坏”的脸，不能不有所警醒：这副不美丽的皮囊，终究是要无常败坏的。紧紧抓住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清净庄严的金刚那罗延身，必将在莲花中诞生！

本文选自《净土》杂志202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