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费孝通的《乡土中国》9万余字的篇幅，不足十万字，论述的是中国社会的深层问题，阐述的是普遍性的规律。平实简易、通俗易懂是其显著特点。

二

《乡土中国》是学术名著，令人惊讶的是费孝通先生的论述语言：这是学术著作吗？朴素的语言、清晰的语义、毫无晦涩的学术名词，分明是一本散文著作！深入浅出，说的就是这类学者和他们的学问了。其文章风格没有学术的八股味，阅读起来像散文随笔一样平易近人，通俗易懂。

现在的所谓学术论著，以让人看不懂为能事，引经据典，故作高深，专有名词层出不穷。如果放现在，用此种散文化的方式写论文和专著，恐怕学术界会认为是小儿科，以为是不懂学术规范的门外汉所为，学界中恐怕没几个人会认可——现在的学术文章居庙堂之高，曲高和寡，似乎其目的就在于不让人懂的。

三

乡土中国，中国的乡土，中国就是一块乡土。“乡土”两个字可以概括中国的本质。为什么？因为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农业大国生于乡土，长于乡土，中国的本质自然来源于乡土。形成乡土中国的本质，在于血缘和地缘。血缘和地缘是乡土中国的两个基本特点。

在血缘结成的人际关系中，以自我为中心，呈现出一种亲疏递减的模式。费先生联系儒家思想进行论述：“我们儒家最考究的是人伦，伦是什么呢？我的解释就是从自己推出去的和自己发生社会关系的那一群人里所发生的一轮轮波纹的差序。”这种差序形成的社会布局，就是差序格局。“在差序格局中，社会关系是逐渐从一个一个人推出去的，是私人联系的增加，社会范围是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因之，我们传统社会里所有的社会道德也只在私人联系中发生意义。”

也就是说，以自我为中心，离自己最近的人，首先是父子、夫妻，然后再是其他亲戚。用现代语言表述，就是直系血亲和旁系血亲。这种亲缘递减的模式，构成了差序格局。用更通俗的话来说，血缘亲情就是“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了。”对此，费先生打了一个比喻：“我们的格局不是一捆一捆扎清楚的柴，而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每个人在某一时间某一地点所动用的圈子是不一定相同的。”

四

书中有一段论述，揭示了社会的一个普遍特点：“中国的道德和法律，都因之得看所施的对象和‘自己’的关系而加以程度上的伸缩。我见过不少痛骂贪污的朋友，遇到他的父亲贪污时，不但不骂，而且代他讳隐。更甚的，他还可以向父亲要贪污得来的钱，同时骂别人贪污。等到自己贪污时，还可以‘能干’两字来自解。这在差序社会里可以不觉得是矛盾；因为在这种社会中，一切普遍的标准并不发生作用，一定要问清了，对象是谁，和自己是什么关系之后，才能决定拿出什么标准来。”

这段论述揭示了道德和法律是一条橡皮尺的原因。橡皮尺的伸缩性，人所共知。如何伸缩，就在于对方与自己的亲疏，也就是在差序格局中处于什么位置。“优亲厚友”成为一种自然，“关系社会”“人情社会”成为必然。关系与人情延续了数千年，至今不衰，渗透进了集体潜意识。仅就这一点而言，法治社会的建设就任重而道远。

五

《乡土中国》大部分说的其实是常识，但常识不经提醒，人们也是习焉不察。所以，费孝通先生就来提醒。阅读《乡土中国》，有利于最快地认清中国的国情和现实特点，从而尽早地去适应生存、融入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