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前的3月12日上午9:30,一代伟人孙中山先生带着“革命尚未成功”的遗憾,在北京铁狮子胡同行辕与世长辞了。80年来,所有爱国的中国人,从没有忘却纪念。
孙中山先生是中国历史上的伟大的革命家,他以坚韧不拔的革命意志,领导了辛亥革命,赶跑了皇帝,把古老中国推向顺应世界潮流的现代之路。
孙中山先生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毛泽东同志早在延安时期就说过:“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应当给以总结,承继这一份珍贵的遗产。”他不仅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而且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他的《建国方略》、《建国大纲》和《三民主义》等著作,是构建他一生为之梦寐以求的“自由平等”之中国的理论基石,至今仍散发着熠熠的思想光芒,引发我们对历史、对现实和未来的深思!他博大的思想体系中,民生主义闪烁着人类理想的光芒,对于中国共产党人今天所倡导的构建“和谐社会”,有着历史的参照意义。
一、以土地为调节利益的切入点
孙中山先生认为,民生问题是社会进化的原动力,民生就是人民的生活、社会的生存、国民的生计。中国作为一个贫穷落后的国家,需要采用欧洲的生产方式,发达资本,振兴实业,以达到繁荣富强的目的,同时避免欧洲资本主义制度的种种弊端。民生主义包括平均地权与节制资本两项内容。平均地权是通过核定地价,照价收税,照价收买,把因社会改良进步造成的土地增价收归国家,不使地主坐享地价增长之利;节制资本是通过大企业国有,发展国家资本和既允许私人资本发展又限制其独占垄断的办法,达到既振兴实业,开发富源,又防止私人资本操纵国计民生而造成贫富悬殊。
概括起来说,民生主义阐述了两个核心问题,第一个“平均地权”,即土地问题;第二个“节制资本”,即防止贫富悬殊的问题。
中国是一个农业大国,历史上,无论是政权更迭,还是社会形态的变迁,土地问题始终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土地问题是民生的最基本最重要的问题,孙中山先生自己也认为:“土地问题能够解决,民生问题便可以解决一半了。”
孙中山先生“平均地权”的主张,既希望千百年来中国农民所期盼的“耕者有其田”变为现实,保障农业大国最广大阶层的权益,解除农民痛苦,实现社会公道;也希望通过自定地价、照价征税、照价收买、涨价归公的办法,避免不劳而获、平均社会财富、防止土地投机、确保国民生计、促进工商业发达。
孙中山先生提出解决土地问题时,国内已经有一股土地炒作的风气:“许多人把土地当赌具,做投机事业,俗语说是炒地皮,原来有许多地皮,毫不值钱,要到十年二十年后,才可以值高价的。但是因为有投机的人,从中操纵,便把那块地预先抬高,这种地价的昂贵,更是不平均。”
更为主要的是,他奔波于发达的欧美国家,目睹了这些国家的种种弊端。在这些国家,少数人因土地获厚利、甚至富可敌国,已经是司空见惯。他在民生主义的演讲中,讲了当时在欧美流传甚广的一则故事:
澳洲有一处地方,在没有成立市场以前,地价是很平的,有一次政府要拍卖一块土地,这块土地在当时是很荒芜的,都是作垃圾堆之用,没有别的用处,一般人都不愿意出高价去买。忽然有一个醉汉闯入拍卖场来,当时拍卖官正在叫卖价,众人所还的价,有一百元的,有二百元的,有还到二百五十元的,到了还到二百五十元的时候,便没人再加高价。拍卖官就问有没有加到三百元的?当时那个醉汉,醉到很胡涂,便一口答应,说我出价三百元,他还价之后,拍卖官便照他的姓名定下那块地皮,地既卖定,众人散去,他也走了。到第二天,拍卖官开出账单,同他要地价的钱,他记不起昨天醉后所做的事情,便不承认那一笔帐,后来回忆他醉中所做的事,就大生悔恨。但对于政府,既不能赖账,只好费了许多筹划,尽其所有,才凑够了三百元来给拍卖官。他得了那块地皮之后,许久也没有能力去理会。相隔十多年,那块地皮的周围,都建了高楼大厦,地价都是高到非常。有人向他买那块地皮,还他数百万的价钱,他还不放手。他只是把那块地分租与人,自己总是收地租。更到后来,这块地便涨价到几千万,这个醉汉便变成澳洲第一个富家翁。
这种圈地、炒地,造成少数人富可敌国,社会没有了平等可言,会滋生许多的社会弊病。在中山先生看来土地增值的部分是社会带来的财富,无论是上海还是广州,如果不是人口的聚集而带来商业的繁荣,土地价格就不会大涨,因此,必须把溢价部分收归国家,用于社会事业的投入。
孙中山先生提出的土地问题的命题,与封建时代的帝王不同,与揭竿而起以变更土地制度为号召的农民起义领袖也不同,孙中山提出的核定地价、增价归公的办法,是在目睹了欧美国家工业文明发达,“地价日涨”,以至于“富者愈富,贫者益贫”的社会病之后,对未来中国可能重走别人的老路发出的预警。孙中山先生认为欧美的这些社会问题,“在中国还在幼稚时代,但是将来总会发生的。”他希望中国能够以欧美为鉴:“我们要解决这个问题,便要趁现在的时候,如果等到工商业发达以后,更是没有方法可以解决。”等到工商业的发达,“文明进步,地价日涨”,造成的“富者日富,贫者益贫”,会产生严重的社会问题,他甚至认为,会引发社会革命。他担心中国一旦“到那时收拾不来,又要弄成大革命了”,而“革命的事情是万不得已才用,不可频频伤国民的元气”。在孙中山先生看来,实行民族革命、政治革命的时候,须同时想法子改良社会经济组织,防止后来的社会革命,这是他“最大的责任”。
孙中山先生环顾欧美发达国家,未雨绸缪,从土地问题入手,对中国社会可能产生的问题发出预警,提倡调节土地资源所带来的利益,改良和完善社会经济组织。今天我们重温孙中山先生八十多年前的预警,再直面我们所处的现实,除了增添对孙中山先生的敬佩,更多的是感慨和深思。
二、以工业化求富,以社会化求均
孙中山先生自己说,民生主义就是社会主义。孙中山先生的社会主义有别于马克思主义的社会主义,他的社会主义是“均富”的经济平等主义。
这种“均富”思想,在中国源远流长,至少可以追溯到孔子时代的“不患贫而患不均”。与孔夫子有所不同的是,孙中山先生是既患贫,也患不均。
且看孙中山先生为中国的贫而忧:“中国人大家都是贫,没有大富的特殊阶层,只有一般普通的贫”,他说:“其实中国的顶大资本家,和外国资本家比较,不过是一个小贫,其他的穷人都可以说是大贫。”所以孙中山先生极力主张力经济发展,像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那样,通过工业化致富,消除贫困。
孙中山先生说,解决民生问题,“必要加以制造国家资本,方可解决之。”什么是制造国家资本呢?制造国家资本就是发展国家实业。这一点他在《建国方略》的第二卷“物质建设”已有详细阐述。
“物质建设”又名“实业计划”。孙中山先生曾在实业计划中提出:建设北方、东方、南方大港为中心所展开的华北西北、华中长江、华南西南综合开发计划,全国铁路网为中心暨相关产业,民生工业为中心,包括食衣住行及印刷工业、开发矿业为中心与相关产业。他是最早提出利用外资、与国际合作共同发展国家实业计划的领袖人物,他为中国经济发展设计的路径是:先发展交通事业,交通发展了,再开发中国丰富的矿产资源,为发展工业提供原材料;开发的原则是(1)选择最有利的方式;(2)最切合国民需要的;(3)反对及阻力最小的;(4)方位最适宜的。
以上种种,在折射了孙中山先生在学习西方、追求资本主义的梦想,通过资本主义的工业化,以解决中国的贫困问题。但孙中山先生在追求资本主义的同时同,不忘批判资本主义。
他目睹了资本主义国家在进入工业化后,暴露出大量的社会问题。而社会的贫富不均就是其中之一。他以英国为例,说:“英国财富多于前代不止数千倍,人民的贫穷苦于前代也不止数千倍,并且富者极少,贫者极多”。孙中山先生这里所说的“贫穷苦于前代”当然是指相对贫穷。看到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这种贫富悬殊,孙中山也在为中国的将来担心。
所以,他为中国的贫而忧,也为中国的不均而忧。尽管他认为“中国人所谓贫富不均,不过在贫的阶级中分出大贫与小贫”,但在不均的社会里,还是要用一种“思患预防”的办法,阻止私人的大资本,防止将来社会的大毛病。
孙中山先生提出节制私人资本。节制私人资本的目的是防止资本家垄断资源,独占经济利益。孙中山先生认为文明有“善果”,即工业化及大量生产,创造了社会财富;但文明也有“恶果”,即社会财富集中在少数资本家之手,造成社会的不平世界。他因此提出节制私人资本的办法:划定私人资本经营范围(凡事物可委诸个人或其较国家经营为适宜者,应任个人为之;由国家奖励,而以法律保护之。)直接征税(累进税率)、分配社会化(配给、合作制度);而举凡关系国计民生的天然资源如煤、铁、水力、矿油等,及城市的土地、交通等垄断性质的事业,归国家经营。
这样,可以实行工业化以求富,实行社会化以求均。既可解决贫的问题,又可解决不均的问题。
三、从国家本位到社会民生本位
孙中山先生民生的意义有四个层面:(1)人民的生活,这是个人的层面,包括人民生活的食、衣、住、行等需要;(2)社会的生存,这是社会的层面,包括所得资源分配、社会福利、文化发展、教育建设等问题;(3)国民的生计,这是国家的层面,包括国家的经济制度、经济开发、国家发展等议题;(4)群众的生命,这是人类的层面,包括各区域的经济开发、弱势民族的贫穷问题、全人类福祉。
孙中山先生认为社会问题的根本就是要解决人民的生活问题,将社会问题称为民生问题较为贴切,范围也较广博。
千百年来,中国的民众与国家之间,权利与义务不对称,国家的意志凌驾于社会之上,片面强调的是民众对于国家的义务,而民众的权利意识差,谈不上对国家的权利。
孙中山先生的民生主义的意义在于,强调了民众对于国家的权利,即“以富国为基础,以养民为目的”,追求社会经济的平等,实现了由国家到社会的回归。
孙中山出生于19世纪60年代,也正是在他出生的前后,洋务运动勃兴。洋务运动开始以自强为诉求,后来演变为“富”、“强”并重,这种在历史的屈辱中奋起的“强兵富国”运动,是外力压迫下的回应。但在国家和社会关系的层面,它是一种“国家至上”的价值趋向,忽视了“社会和民生”的问题,造成国家与社会的脱节。义和团运动在国家或政治的层面上,固然是由于外来势力的入侵,但在社会经济的层面上,“民不聊生”,是一个重要的成因。
孙中山先生的伟大,在于他没有沉浸在民族民主革命的欢呼声中,没有只停留于国家的层面,而是更远地考虑,把国家的重心从“自强”转向“家给人足,四海之内,无一夫不获其所”,以肇造一个社会的国家。
孙中山先生在演讲民生主义时,以穿衣为例有一个比喻:譬如“开设大规模之裁缝厂于各地”,国家应该“就民数之多少,寒暑之节候,来制造需要之衣服,以供给人民之用,务使人人都得到需要之衣服,不致一人有所缺乏。”孙中山先生所指的国家为人人提供“衣服”,实际是“庇护”、“保障”等等的代名词。用现代的话语,就是给人民提供基本的保障,给人民以安全。比如,国家以社会保险、社会救助、公共服务等方式,对人民因疾病、危险事故或经济恐慌等,提供适度的帮助,以支持民众个人或家庭的基本所需,使人民得免于匮乏的自由,而解除其不安,促进社会稳定;保障人民的的基本权利,如合法所得、受教育的权利等等。孙中山先生民生主义的最高境界,是臻于大同理想:“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
孙中山先生的民生主义思想,一方面融入了中国古代的“大同”理想和“民本”思想,同时糅进了欧美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学说,描绘了一幅美好的改造中国社会的理想蓝图。
这幅蓝图孙中山先生自己没有看到。但诚如江泽民同志在纪念辛亥革命九十周年大会上所指出的那样,“孙中山先生的革命思想和实践,对近现代中国产生了巨大的震撼和深远的影响”,“中国共产党人是孙中山先生开创的革命事业的忠实继承者,始终把自己为之奋斗的事业视为辛亥革命的继承和发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新时期,中国共产党人提出“以人为本”,用科学的发展观,构建一个“和谐社会”,是在把孙中山先生没有能够实现的理想蓝图变得更完善,更完美。
(作者系出版社副编审、博士、民草南大主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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