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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前言

相信没有几个人会否认，AI技术将是下一个生产力变革的源头，而每一次生产力的爆发都对社会组织形式造成了巨大的改变，比如农业的出现导致了文明的诞生，工业革命导致了大规模城市化等等，正如马克思对生产关系的定义所言：“生产关系总合起来就构成所谓社会，并且是构成为一个处于一定历史发展阶段上的社会，具有独特的特征的社会。”

某位著名人士曾经说过：“创业者的唯一任务就是预测未来并把它变成现实。”（大家可以猜猜这句话是谁说的，我会在文末揭晓。）每名创业者都是一个兼职的“未来学家”，事实上，应该不存在什么全职的未来学家，（当然给人算命的除外）。

作为一名兼职未来学家，我今天就斗胆预测一下，在AI发展的不同阶段，人类社会将会变成什么样？我们的分析将分为无AI、弱AI、强AI、后AI四个阶段，本篇包括前两部分，后两部分放在下篇。

1. 如果AI技术停滞不前……

在这种情况下，很不幸，transformer模型的scaling law并没有一直生效，或是模型结构本身的天花板，或是人类没有更多高质量的数据了，或是OpenAI把全世界的电都用完了，又或者是本文3.2提到的守门人理论，总之即使是全世界最天才的科学家们也没有办法大幅度提升模型的能力，那么人类社会将：

1.1 没什么变化

全世界的创业者和投资人们经过数年艰苦卓绝的寻找，终于找到了5个AI落地的完美场景，其中只有2个能形成闭环，还只有80%的准确率，最终成功帮助企业降低了5%的成本。就像过去十年的AI浪潮一样，除了所有人都在感慨“AI真牛逼啊”之外，社会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当然，也许有变化，但是跟AI没什么关系，所以这些结局也就跟本文没什么关系，但是为了体现我看了很多书，我就简单列几个：

1.2 福山：历史的终结

在1992年苏联解体之后，弗朗西斯·福山在《历史的终结及最后之人》中预言了人类社会的最终结局：

西方国家自由民主制是人类社会演化的终点，是人类政府的最终形式。

然而不论是中国和印度这些非西方国家的崛起，还是西方国家的经济危机和社会不平等问题，都让这个观点看起来过于绝对了。但是福山的“历史的方向是确定的”这一观点，我认为是正确的，这是从黑格尔的历史观一脉相传下来的，不论是马克思为代表的唯物主义者，还是尼采、萨特为代表的存在主义者，他们的观点其实都建立在黑格尔所建立的历史观框架中。关于历史观与未来学的问题，我会放在另一篇文章《如何从历史寻找未来的机遇》探讨。

1.3 历史的终结的终结

由于福山的反对者太多了（从历史发展来看他们大概是对的），这些反对的声音被戏称为“历史的终结的终结”，有人认为世界将像现在这样多种政体共存，有人认为一个类似于1984中描述的威权国家将统治世界，有人认为世界将被一个极端宗教组织所统治。

福山是比较嘴硬的，面对众人的反对，他也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但他在2022年的一次采访也承认说，如果中国支持俄罗斯占领乌克兰，而俄罗斯也支持中国收复台湾，“历史的终结的终结”就真的要来了。

1.4 超级病毒或核战争-“这下真终结了”

当然，历史的真正终结可能就来自一堆小小的病毒或一堆大大的核弹，人类全都灭亡了，这下人类的历史真终结了。

1.5 超级免疫者或避难所科技-“历史又回来了”

不过，未来也可能是像《我是传奇》或是《辐射》那样，虽然绝大部分人都死了，但有一小撮人凭借天生的抗体或避难所躲过了灾难，然后在末日之后重建人类社会。

这个月刚出的《辐射》美剧，强烈推荐！

2. 如果一切顺利：可以替代人类工作的弱AI……

随着模型规模和训练数据量的增加，人类忽然发现AI可以通过图灵测试了，也就是说人类无法判断在跟他对话的是人类还是AI了。更幸运的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个AI有自主意识（看到第三部分你就知道为什么这是幸运的）。这种AI我们称之为哲学僵尸。这个AI跟现在的ChatBot模式一样，只能接收一个问题或指令，然后完美地回答或者调用其他函数执行，它生成的答案不仅完全符合用户的要求，而且水平媲美人类最顶尖的专家。除此之外，它不需要喝水吃饭，也不需要休息和娱乐，甚至你让它24小时无休工作也没关系，因为它没有意识。它简直就是天选的打工人体质。

哲学僵尸：所有表现和人类一样，但是没有意识

2.1 技术性失业与新卢德主义

在这个天选打工人AI被公开后不久，企业主们发现他们完全可以用几十块钱一个月的AI替代自己的员工，短期内，最先拥有AI技术的企业大规模缩减了成本，利用成本优势，获得了巨大的利润。不久，99%的工作岗位都被替代了，只剩下一些需要创造力的岗位（这种弱AI注定只能重复已有的知识，无法提供创新，我在另一篇文章《AI会抢走你的工作吗》中会分析这件事）。如果不加干预，这个社会上几乎所有人都技术性失业了。

当然，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失业了的社会状态是不可能持续的，它对政府和企业主都不友好。一方面，大规模失业会造成大量的暴动，比如新路德主义运动（注：路德主义是工业革命时英国民间反对机器替代人类的工人运动）。另一方面，劳动者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价值除了在供给侧提供劳动力以外，还有在需求侧提供购买力，如果没有劳动者去消费商品，那整个经济就会遇到马克思所说的资本主义的根本矛盾：生产过剩与需求不足，整个经济也就不再运转了。注：关于劳动者在资本主义中的作用，我会在另一篇文章《需求不足与劳动者的异化》中解释。

路德主义分子在摧毁纺织机

总之，当前的资本主义社会必须依赖大规模就业才能运转，在可替代人类的AI出现后，要么政府指定一些新政策来避免消费不足，要么社会变革，换一种社会形态。

2.2 高福利资本主义社会

为了避免上面的社会革命，有远见的资本主义政府会提前制定政策，比如：强制要求企业为AI替代的员工提供新的工作岗位，即使只是没什么意义的文书工作，保证他们的基本收入，以及别去街上捣乱，或者将AI技术国有化，向使用AI的企业收取大量的费用（AI税），再将这部分收入发给失业者，保证他们的基本收入。同时，央行会维持低利率甚至负利率政策，以刺激消费。

在这种社会制度下，公民几乎不需要做任何工作，只需要尽可能消费掉每个月领到的钱。大部分的人会每天吃喝玩乐，而少部分的人则投身于前沿科学或艺术创作，在AI的加持下，社会的创新效率得到极大的提高，科技飞速进步。如果他们想要更多的财富，就会去创业，这时一定会出现山姆·奥特曼所说的“一个人的独角兽”。

2.3 共产主义与新思想

实际上，如果新卢德主义运动成功了，社会被完全从零构建，我们可能会直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机器创造财富，财富被公平分配给每个人，每个人都可以随时让机器生产他需要的商品，不再存在货币与市场，人类不再受劳动所约束，可以自由地去实现自己的价值。

然而，在进入这种乌托邦社会前，我们需要一种新的思想来定义人的价值。在现在的社会中，人类的价值是被他的劳动价值所定义的，不论是西方世界的新教伦理（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还是东方的劳动光荣论，都让我们坚信人生的正当目的就是劳动，而非不劳而获和享受。因此，要人类接受这种不劳而获的社会形态，一场重大的文化革命在所难免：我预言一个基于尼采、海德格尔和萨特的存在主义理论是步入这个社会的必要先决条件。

实际上，我在阿布扎比上学时，就遇到过一位本地朋友陷入类似的存在主义危机：他家里太有钱了，他一辈子只需要享乐，以至于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体现自己的价值，最终他患上了抑郁症，还尝试过自杀。

2.4 太空乌托邦

如果不需要劳动了，我们干嘛不去太空探索呢？太空旅行其实是解决上述存在主义危机的一个很好的办法！人类的最终宿命可能就是像《机器人总动员》一样在太空中漂泊。

《机器人总动员》中的太空人类

2.5 赛博朋克：高科技，低生活

技术性失业的另外一种结局是，AI产生的财富被限制在了少部分人的手中：这些拥有AI技术的企业迅速生产了大量的先进军事武器，卢德分子甚至政府都无法奈他们何，他们消灭了政府，最终我们步入了《赛博朋克2077》中的世界：少部分人活在乌托邦里，享受着AI生产的所有财富。剩下的人沦为了社会的边缘者，只能靠非法活动比如零元购满足生存需求，也只能靠吸食毒品来填补精神的空虚，最后沦为僵尸。

《赛博朋克2077》中的底层人民

篇幅有限，第三部分（强人工智能）和第四部分（后人工智能）我们下篇再讲，然后公布一下开头的那句话出自：我老婆桑女士，应该没有人猜对吧哈哈哈。

关于我

我是尚晋，一名AI创业者，在中东拿着几百万奖学金读了本科，在CMU读了计算机科学硕士，在谷歌和微信做了三年的AI工程师，我会定期分享我对AI、技术、创业与社会的思考，欢迎关注，也欢迎加我的微信与我一起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