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与他人价值的表征是社会认知神经科学最基本的问题之一。结合计算建模、脑功能成像和药理调控，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IDG/McGovern脑科学研究院马燚娜课题组提出解释社会决策的社会参照模型(social reference model)，表明自私个体、无私个体不同的社会价值表征，并揭示了催产素影响社会决策的计算神经机制。该研究成果于2019年3月25日发表在Nature Neuroscience，国际同行在同期Nature Neuroscience就该研究进行专题报告，评价该研究“对很多关于人类社会性的重要突出问题具有重要意义”，“将成为社会神经科学发展的一个重要参照点”。

生活于复杂的社会环境中，人与人的互惠互利保障了社会的稳定与延续。很多重要的决策都在权衡自我与他人得失的社会情景下做出。因此解码自我与他人价值表征的神经机制对了解社会互惠和社会决策至关重要。人们如何做出社会决策，比如亲社会行为，也是哲学家，经济学家和心理学家近百年的研究热点。通过计算模型模拟与比较，马燚娜课题组最新研究揭示了解释社会决策的社会参照模型，即人们的社会行为取决于其社会价值表征的参照点(reference point)，对于更亲社会的个体，与该参照点的价值距离由大脑杏仁核的活动表征。进一步，该研究表明参照点可通过催产素调控，即催产素通过调节社会价值在大脑杏仁核内的表征，使自私个体表现出更多的亲社会行为。这些研究结果为社会价值的表征提供了神经计算机制，并表明催产素可能通过调控社会价值在杏仁核的表征来促进亲社会行为。

在fMRI实验中，被试评价对各种自我-他人金钱分配方案的满意程度。为了捕捉社会价值编好的个体差异模式，该研究提出“社会参照点”模型。该模型首先计算个体最喜爱的自我-他人金钱分配模式，该分配比率即为个体的社会价值表征参照点。个体的价值参照点可以非常不一样，对于慷慨的人来说，它可能接近1：1，而对于某些自私的人来说，可能会以5：1甚至500：1倾斜以支持自我。然后通过衡量不同分配方案到其价值参照点的距离，模型计算出个体社会价值表征的欧式几何空间。该研究在另外两个独立的样本中更进一步验证了社会参照点模型。

参考点对选择的影响具有悠久的研究历史。在社会决策领域，以往研究通常认为价值参照点是不变且对等的，价值的差异是对等的、绝对的。该研究首次提出了将资源分配的社会偏好与主观定义的价值参考点相关联的新观点。该理论模型比其他经典理论模型，如分配不公模型可以更好，更简洁的解释数据。这一理论模型也得到了脑神经影像数据的支持。大脑内编码社会价值与其参照偏差的脑区，如后扣带回、中额叶回、右侧颞顶联合区等，也是加工道德偏好等与社会认知功能有关的脑区。

该研究进一步区分了不同社会偏好个体(即相对更自私或更无私的个体)，探究其不同社会价值表征的计算神经机制。研究发现，自私个体更倾向于在侧眶额叶(lOFC)表征社会价值，而亲社会个体则更多在杏仁核表征社会价值。杏仁核是情绪加工和唤醒至关重要的脑区。改研究发现杏仁核的活动与金钱分配偏好紧密相连，越远离价值参照点的分配方案越会唤起杏仁核的激活，而这一反应模式只在亲社会个体中体现出来。

有意思的是，催产素可以使自私个体变得更像亲社会个体。通过鼻吸催产素，自私个体的杏仁核也会表征社会表征，并且这种社会价值表征可以预测他的社会决策偏好。此外，杏仁核在功能上与腹内侧前额叶（vmPFC）关联，该区域被认为在构建偏好中是重要的。这表明杏仁核为评估过程提供了重要的利他主义促进作用。在另一个独立的重复实验中，通过被试内-双盲-安慰剂-药物实验设计，该研究发现催产素的亲社会作用（改变价值参照点）与个体的亲社会倾向负相关，即催产素的亲社会作用主要对自私个体有效，而对亲社会个体微乎极微。该研究结果也为当前催产素研究中的矛盾结果提供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该研究成果受到国际同行的高度评价，Nature Neuroscience的同期评论文章评价该研究“serve as a reference point in the field of social neuroscience”。该研究由北京师范大学马燚娜研究团队完成，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研究生柳昀哲(一作，现为伦敦大学学院博士生)、李诗怡(二作)、鄢忻媛等同学在该研究中做出重要贡献；马燚娜教授为该研究通讯作者。该研究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 优秀青年科学基金项目 (“优青” No. 31722026), 重大研究计划 (No. 91632118)和面上项目(No. 31771204)；北京师范大学认知神经科学与学习国家重点实验室，IDG/McGovern脑科学研究院科研启动经费等资助。

论文链接：Liu, Y., Li, S., Lin, W., Li, W., Yan, X., Wang, X., Rutledge, R & Ma, Y. (2019). Oxytocin modulates social value representations in the amygdala.Nature Neuroscience, 22, 633-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