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民政部先后分四批公布了293个涉嫌非法社会组织名单。曝光的同时，取缔工作也在推进。

其中，列入名单中的国防教育宣传活动组委会、中国少儿艺术教育家协会、中国能源装备协会、中国雷锋基金会已先后被属地公安机关依法取缔。

无论是曝光亦或取缔，民政部此举引发社会关注。公众在肯定的同时，也抛出诸多疑问：社会组织包括哪几类、去哪里登记注册才算合法、名称注册有无规定……

为此，澎湃新闻（）采访了曾参与慈善法修订的上海复恩社会组织法律服务中心理事长陆璇和清华大学NGO研究所副所长贾西津。

陆璇告诉澎湃新闻，社会组织包括社会团体、基金会、民办非企业单位三种形式。

澎湃新闻注意到，此次曝光的三批名单中，多数组织名称冠以“中国”、“全国”、“中华”等字样。

他强调，全国性的社会团体的名称冠以“中国”、“全国”、“中华”等字样的，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经过批准，“这类社会团体必须向民政部登记注册，否则就是非法社会组织”。

他还表示，根据相关条例规定，民办非企业的单位在名称上不能有“中国”、“全国”、“中华”等字样。

对于民政部此举，贾西津分析认为，它强调的就是登记注册这一合法要件本身，而不涉及到社会组织其他的活动性和行为性的违法。

她进一步解释称，这与中国的社会组织管理体系特性有关，“在中国，社会组织只有在政府部门并且是法律规定的特定政府部门登记注册才具有合法性”。

曝光与取缔同时进行

2月6日，主管社会组织的民政部社会组织管理局对外公布了包括国防教育宣传活动组委会、中国少儿艺术教育家协会、中国能源装备协作会在内的179个涉嫌非法社会组织名单。社会组织管理局称，他们接到反映，这些组织未经登记擅自以社会组织名义开展活动，涉嫌为非法社会组织。

对非法社会组织的取缔也在同步进行。

据新华社消息，早在民政部公布名单前，“中国少儿艺术教育家协会”就被所在地河北石家庄的公安机关依法取缔。

报道称，查明自２０１５年起，该非法社会组织打着“中国少儿艺术教育家协会”的名号，通过“中国少儿艺术教育家协会艺术考级中心”网站密集发布招生简章、加盟信息、艺术考级培训照片等相关信息。

经现场询问，该非法社会组织相关负责人表示“中国少儿艺术教育家协会”未在民政部门登记，擅自以社会组织名义开展活动。

另据《北京晨报》报道，2月8日、9日，北京市民政局和市公安局联合开展专项行动，对“中国能源装备协作会”、“中国数字信息与安全产业联盟”、“中国体育企业家俱乐部”、“土壤环境修复产业技术创新战略联盟”这四家非法社会组织进行集中取缔。

经查实，上述组织未在任何部门登记，却擅自以社会团体名义进行活动，扰乱了社会组织管理秩序。

曝光和取缔工作仍在继续。

2月13日和2月23日，民政部社会组织管理局再次分两批公布了包括中国雷锋基金会、中国母乳喂养指导与催乳协会、中国KTV协会在内的82个涉嫌非法社会组织名单。

3月1日，民政部官网发布消息称，中国雷锋基金会活动所在的潍坊市民政局依法取缔了这家社会组织。

消息称，“中国雷锋基金会”无固定办公地点，1月29日在山东省潍坊市某酒店召开“会员代表大会”，组织方在会上宣读了“中国雷锋基金会”章程征求意见稿，收取了一些人员的赞助费用；组织方还刻制了“中国雷锋基金会”印章，通过非法网站、报刊宣传会议情况。

对外公布非法社会组织名单持续了近一个月。3月2日，民政部官网发布了社会组织管理局就整治非法社会组织相关问题答记者问的信息。

对于整治非法社会组织，社会组织管理局负责人介绍了相关情况，目前全国各地已依法查处取缔非法社会组织300多个。曝光和取缔是民政部门同时采取的打击举措，曝光没有代替取缔，也不会代替取缔。

答记者问后的第七天，3月9日，民政部再次对外公布了包括中华民间中医药学会、全国科学政策研究会等在内的32家涉嫌非法社会组织名单。

全国性的社团要在民政部登记

何为非法社会组织，该负责人也进行了简要解答，“指未经民政部门登记擅自以社会组织名义开展活动，以及被撤销登记后继续以社会组织名义活动的组织，也包括筹备期间开展筹备以外活动的社会组织”。

不过，答记者问没有提及的问题还有：社会组织包括哪几类、去哪里登记注册才算合法、名称注册有无规定……这些都是公众比较关心的。

为此，澎湃新闻采访曾参与慈善法修订的上海复恩社会组织法律服务中心理事长陆璇和清华大学NGO研究所副所长贾西津，为公众回答上述问题。

首先，社会组织包括社会团体、基金会、民办非企业单位三种形式。对于三种形式的显著区别，清华大学NGO研究所副所长贾西津有自己的见解，“社团以人为核心、民非以服务为核心、基金会以钱为核心”。

如果要想成立社会组织，该去哪里登记注册呢？贾西津说，国内的社会组织是全国、省、市、区（县）四级登记制。她强调，在中国，社会组织只有在政府部门并且是法律规定的特定政府部门登记注册才具有合法性。在英美等国家，社会组织无需向政府部门登记以认证自己的合法性。

以社会团体为例，陆璇说，全国性的社会团体，由国务院的登记管理机关负责登记管理；地方性的社会团体，由所在地人民政府的登记管理机关负责登记管理。陆璇进一步解释，“登记管理机关，即为民政部门。

登记注册在哪里是否限制社会团体的活动范围，陆璇答疑，活动范围不受限制，“比如在北京登记注册的社会团体，其他省份的团体邀请其成员去这个省交流学习，这是可以的”。

对于跨区域活动的社会团体，由所跨行政区域的共同上一级人民政府的登记管理机关负责登记管理。“如果跨省了，那就是民政部负责登记管理。”

社团名称应与其级别相匹配

登记注册有以上规定，名称上是否也有具体要求？

澎湃新闻注意到，公布的非法社会组织的名称多数冠以“中国”、“全国”、“中华”等字样。例如中国美丽乡村研究中心、中国能源装备协会、全国公安诗歌诗词学会等等。

陆璇解释称，根据《社会团体管理条例》第十条的相关规定，社会团体的名称应当与其业务范围、成员分布、活动地域相一致，准确反映其特征。全国性的社会团体的名称冠以“中国”、“全国”、“中华”等字样的，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经过批准，地方性的社会团体的名称不得冠以“中国”、“全国”、“中华”等字样。

他特别强调，如果社会团体的名称冠以“中国”、“全国”、“中华”等字样，必须在开展活动之前向民政部登记注册。被依法取缔的中国雷锋基金会就违反了这一项，未在民政部登记。

此外，他还表示，上述字样不得出现在民办非企业单位的名称里。根据《民办非企业单位登记管理暂行条例》第八条规定，民办非企业单位的名称应当符合国务院民政部门的规定，不得冠以“中国”、“全国”、“中华”等字样。

对于基金会名称的命名，陆璇告诉澎湃新闻，根据《基金会名称管理规定》第四条规定，全国性公募基金会应当在名称中使用“中国”、“中华”、“全国”、“国家”等字样。例如中国宋庆龄基金会，而非公募基金会不得使用这些字样。

地方性公募基金会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民政部门登记的非公募基金会应当冠以所在地的县级或县级以上行政区划名称。例如河北石家庄二中教育发展基金会。

此外，冠以省级以下行政区划名称的，可以同时冠以所在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名称。冠以市辖区名称的，应当同时冠以市的名称。

境外非政府组织在中国境内受公安机关管理

澎湃新闻注意到，在3月2日民政部有关负责人答记者问的内容中还出现了离岸社团与山寨社团。

负责人介绍，“离岸社团”主要是指内地居民在境外登记条件较为宽松的国家或地区依规注册、却在中国境内以社会组织名义开展活动的组织；“山寨社团”是指“离岸社团”中与内地合法登记的社会组织名称完全相同或极其相似的组织。

根据负责人的表述，这两种社会组织就涉及到了另外一部法律——《境外非政府组织境内活动管理法》。

该法律第二条明文规定，本法所称境外非政府组织，是指在境外合法成立的基金会、社会团体、智库机构等非营利、非政府的社会组织。负责人明确表示，“离岸社团”“山寨社团”的法律属性为境外非政府组织。

与境内的社会组织被要求在民政部门登记并接受其管理不同，境外非政府组织需要向公安机关登记并接受其管理。

陆璇表示，国务院公安部门和省级人民政府公安机关，是境外非政府组织在中国境内开展活动的登记管理机关。他进一步解读道，由于公安部没有相关的登记管理部门，实际上登记管理机关只是省一级的公安机关，公安部只负责统筹。

《境外非政府组织境内活动管理法》第六条还明文规定，国务院有关部门和单位、省级人民政府有关部门和单位，是境外非政府组织在中国境内开展活动的相应业务主管单位。

例如，由于盖茨基金会主要致力于健康与卫生，其北京代表处的业务主管单位就是国家卫计委。对于境外非政府组织在中国境内的业务主管单位是国家级还是省级，陆璇表示，法律上没有明确规定，这要看这家组织的能力大小。

此外，陆璇还告诉澎湃新闻，境外非政府组织在中国开展活动，需要设立代表机构，例如盖茨基金会北京代表处（要在公安部门登记注册）。

如果某境外非政府组织没有相应资格设立代表机构，在中国境内开展临时活动时，应当依法向省级公安备案。不仅如此，还要与中国的国家机关、人民团体、事业单位、社会组织合作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