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墨子心中,要真正实现交相关爱,在人与人之间、团体与团体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聪明的、富裕的、强盛的一方必须要将善良、理解、宽容等更多的给予愚笨的、贫困的、弱小的一方。
“兼爱”是墨子思想体系的核心,他对社会人生的种种观点和态度,他的言论和行动都是由此生发出来的。
古往今来, “爱”兴许是使用频率最高的一个字眼,但同是一个爱字,富人有富人的爱,穷人有穷人的爱,尽管焦大不大会爱贾府的林妹妹,但焦大老家隔壁屋里一快玩大的另一个林妹妹王妹妹张妹妹,他是一定会爱的。 象墨子这样,真正站在弱小者的立场上,以自苦自律的精神来倡导爱、实行爱,却又非常罕见。
有人将墨子定位于小生产者的代表,我以为是片面的。以墨子对当时天下大事的关注、对自然科学的热爱,对逻辑论辨的精深研究,对军事防御的如数家珍,绝非所谓小生产者所能概括,而是整个被凌辱、被剥削、被宰割的下层贫困大众和弱小诸侯国家的代表,这里面有农民、小生产者、无土地的长工、无业游民、无家可归者等等,也有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瓦解、被瓜分的诸侯国。
在诸侯兼并、兵荒马乱的时代,黎民百姓妻离子散、流离失所,困苦不堪,没有生的希望,只有死的威胁,诸候国之间也是战火连连,弱小的诸侯国家往往是强大的诸侯国家的口中之物,强国动辄以武力相威胁,弱国则随时面临被吞并被瓦解的危险,朝不保夕。墨子倡导“兼爱”的根本出发点,正是为了阻止“强劫弱,众暴寡,诈谋愚,贵傲贱” (《天志中》)的暴虐行径,使弱小的诸侯国家能摆脱灭亡的厄运,使受欺压受凌辱的人民能过上平安幸福的生活。出于帮贫弱者说话的动机,墨子的“兼爱”学说总是着眼于实实在在的利益,希望让每位受苦受难的人民能够得到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实现“饥者得食,寒者得衣,劳者得息”的目的(《非命下》)。他说: “小国城郭之不全也,必使修之;布粟乏绝也则委之;币帛不足则供之。” (《非攻下》)这就是“兼相爱,交相利”的道理。
由于社会的不平等不公正,形成了巨大的贵与贱、强与弱、诈与愚、贫与富的差异,由此产生出社会的矛盾、纷争和动荡。要真正实现理想的社会,富裕的、高贵的、强大的就必须爱护贫穷的、低贱的、弱小的,改变贫弱者的命运。我以为,在墨子心中,要真正实现交相关爱,在人与人之间、团体与团体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聪明的、富裕的、强盛的一方必须要将善良、理解、宽容等更多的给予愚笨的、贫困的、弱小的一方,让贫弱的一方处境得到改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免受战乱之苦,这才有条件进一步实现交相关爱。
“兼爱”思想是以人格平等为前提的,君臣也好,父子也罢,不论强弱贫富,在人格平等的基础上才能真正做到相亲相爱; “兼爱”的主体是贫困弱小的一方,也就是广大的黎民百姓。这样,墨子的“兼爱”思想就大大地突破了孔子以血亲宗法本位为核心的、等级森严的“仁爱”学说,闪耀着人民性的光辉。
“兼爱”既然是贫弱者的学说,那么,它对一切欺压民众、巧取豪夺、荒淫腐朽的行径都持揭露、谴责和批判的态度,这就将它与所谓“泛爱众”的抽象说教区别了开来。对那些恃强凌弱的人,非但不能讲“兼爱”,而且要揭开其本来面目,指为罪人,要么以说服使其弃恶从善,说服不从,则须以强力惩罚之。故“兼爱”不是“乱爱”,而是有原则、有目的的爱。即使在贫弱的一方,为了整体的利益,为了使更多的人免遭灾难,牺牲局部利益也是应该的。在墨子看来,邪恶得不到惩处, “兼爱”的理想便最终难以实现。
这是一个深深打动了我的思想,这是一个在当今社会依然具有极强的针对性的思想。一个社会,总会有不同的层次,不同的富裕程度和不同的价值取向,问题是,这种贫富的差距和贵贱的划分是如何得来的?若是因为劳动付出和智力水平的高下而产生的差距,那就是正常的,这种差距不仅不会造成社会的矛盾反而会促使社会的和谐。而如果这种差距是因为少数人垄断性占有大量社会资源、依靠权力出租,以巧取豪夺和欺上瞒下的手段造成的,那就是极其不正常的,是贫困现象难以根除的根源,是社会不和谐的动因。
在这种情况下,贫困,不是贫困者自己的过错,不是他们不努力,不上进,不是他们智商低下,而是社会的不公。他们没有公正的受教育的权利,没有必须的医疗的保障,没有共享社会资源的机会,贫困者能不贫困吗?
然而我们有许多精英不这样看,他们认为有相当一部分人买不起房,看不起病,上不起学,是理所应该的。因为他们深知二八原则,若贫困者不再贫困,那么权贵们的利益空间就要减少,暴利的机会就将失去,就不会有安逸享乐的人上人生活了。
当社会财富过度地集中到少数人手中时,绝大多数普通民众就只能拥有贫穷困顿的生活,这是一个真理。
我有时会产生一种幻觉,觉得墨子究竟是生活在二千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代,还是生活在21世纪的中国?为什么他的想法他的情感他的行动与当代老百姓的心贴得那么近?为什么当代的文化精英很少有人站出来直指资源垄断、财富垄断所造成的新的社会不公?为什么在媒体上充斥着财富新贵和社会名流的身影,而在社会底层挣扎的人民已身形模糊?
…… …
在社会特殊利益集团及其代理人肆无忌惮地榨取民众血汗、 牟取曝利的时候,我们特别需要象墨子一样的人中之杰能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以宏钟大吕般的声音为最广大的人民群众发出内心深处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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