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城市都有藏在繁华背后的另一面。

前段时间，在香港的我和朋友去走了一条偶然发现的隧道，至今印象犹深。明明隧道之上还是往来热闹的人群，一下阶梯，世界仿佛忽然安静，看不见什么人。

再往里走一些，会见到一些“居室”，这样形容丝毫不夸张。不同于天桥底下随意铺开的纸板，这里有衣架、绿植、供奉的佛像、能开火的炉子……应有尽有。

这群无家可归的人就住在富裕的赛马会门前的隧道中，略有些讽刺。

忽然想到之前眼见的不同露宿者的情况，似乎这些人组成了香港街头特有的“一角”。

01露宿者的无奈现状

香港的露宿者一直都是社会议论的话题。根据劳工及福利局公布，2011-2018年间，在社署登记的露宿者人数由511人倍增至1127人 。

而最新数据，2019/20年度全港露宿者人数已达1423人，过去五年增加近六成。

这些人年龄主要介于50-69岁，其次是30-49岁。

他们常常借宿在公园的长椅等公共场所，天桥底这类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比较受欢迎。

露宿的缘由，想来大家不难猜到，迫于住房成本和生活压力而流落街头。现在增加了因疫情失业而无法自存的人。

这些人一旦开始流浪，就很难再回归原来的生活质量...终身落于街头的人不在少数。

社会新闻上也总是少不了这个群体的身影。

有名的深水埗通州街公园，一晚上在这里过夜的流浪者最多可达70-80人。

（图：夜晚的通州街公园）

深夜依靠麦当劳过活的“麦难民”。曾经有段时间麦当劳因疫情，他们就只能在街上游荡。

（图：无“麦”可归的露宿者）

因疫情失业的露宿者急剧增多，增幅可能达到20%。

（图：在旺角道天桥与狗相依为命）

他们带着少少一口袋家当，蜷缩在街道一隅，能捡到薄薄的一层垫子已经算是条件不错。

再差的就只有纸皮和塑料袋遮点风霜。

好在有义工团队定期扫街，不时给露宿者们提供一些生活上的物资支援。

但疫情后的限聚令使得义工团队活动频率下降，对露宿者而言自然少了雪中之碳。

香港，繁华是繁华。可经历阵痛后，缩在角落里的疮痍就慢慢地被拉扯出来，也渐渐被放大。

02目之所及

那天约了朋友吃饭，到得略早，出了佐敦地铁站就随意地逛了二十来分钟，所见如下。

弥敦道和佐敦道的交叉路口，一位大爷赤裸着上身，口罩拉到下巴，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脸上是满满的无奈。

一双摊开的手分别交叠在两膝，左手的四个手指齐齐斩断，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眼前的地上，左手边放着一把没有目的地朝向的轮椅。

那个当下才意识到：有些人的生活，真的比我们想象得还要艰难，生命的尊严被揉碎在嘈杂的空气里，跌落到马路边。

右转进入吴松街，看到一位中年人就那样侧卧在餐厅门口，随意铺了几张报纸，沉沉睡着。黝黑的皮肤和浅色的薄薄纸片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对比，脚底还沾着不知哪儿来的血迹，不太忍心看。

麦当劳门口坐着一个南亚人，身穿黑色T恤，外面还罩了件秋冬的马甲。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散在四周，低头专注地抠着自己的指甲——黑色的污迹顽固地攀附在指甲内侧，仿佛再也无法抹去。

左手边放着的红牛不知道还剩多少，跟他一样静静地在那儿待着。也许是感受到了注视，猛一抬头直直看过来 ，眼里是毫不掩饰的警惕。

弥敦道的大新银行门口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上着蓝色长袖，下着黑色长裤，一手撑地倚靠在墙上。如果非要有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他的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

裕华百货门口的电话亭里挨着一位大爷，面前是奇华饼家的罐子，里头空落落地塞着两张紫色的10元纸币。他应该是太累了，整个人耷拉着，双目紧闭，两臂垂落在身旁。

03心之所感

真的，就只是走了两条街，还是在弥敦道那么热闹的街道。可想而知，在日常很少触及的边缘，那些昏暗的、堆满杂物的小巷，有更多的诸如此类。

也许我们都会有觉得人生艰难的时刻，但有些人连“艰难”二字都说不出口，说了也没人听，听了也无计可施。

小时候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后来长大了一些就知道，无能为力的地方有很多。朋友说：“没有能力就只能当看不见了。”

可总还是想做点什么，虽然并不知道是什么。“老有所依、壮有所用、幼有所长”是否可期待？“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是否可实现？个体和人类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