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终于抽出时间看了《死亡实验》,让我感悟颇多,故趁着这股热情写下本文。可能有些地方有错误或者偏颇,还请读者批评指正。
在本文中,笔者把伦理分为三个维度进行论述:生物伦理、社会伦理、科研伦理。
对应地,我们要尊重生物伦理、不忘社会伦理、严守科研伦理。这是结论。
本文主要以电影《死亡实验(The Experiment)》为框架展开分析,可能部分内容偏题,但为保证整体观感还是一并叙述,以正视听。
先说生物伦理。
所谓生物伦理,在笔者看来,是指人类作为以生物属性为根本属性的碳基生命体,其活动模式受到其生物本能的影响,即各种激素、分泌等可以影响人类的行动,而人类的各种本能行动对人类作为一个物种的进化本能具有不同的影响,所以生物伦理的本质可以说是在坚持一种“限制退化行为、促进进化行为”的原则:群体性的超越意志会让群体中的每个个体在一定的时间内形成一种对伦理的维护。比如近亲结婚导致的弱智、畸形儿童,是违背生物伦理的行为,无论是依靠认知事实还是实践事实,一种“不能近亲生育”的观念就是对于种群退化的警惕,进一步即是对于生物伦理的维护;又比如人性中本能性的暴力因素,也是由“对抗带来进化”这一铭刻基因的原始法则带来的,不可谓之好坏,只有利弊之分,这是对于碳基生物进化法则的遵守,也是对于生物伦理的维护。
在本片中,“狱警”掌握权力后对于暴力及其产生的生物性快感的追求,“罪犯”在被侵犯时的对于自我保护与反击的生物性本能的展现都遵循了“对抗带来进化”这一原始野蛮原则。所以一些影评中关于“好人在实验中不再是好人”的论断,无非是人们试图将社会伦理完全取代生物伦理的妄想。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不能凭借客观理智的思维压抑主观本能的冲动,至少不是所有人。所以人们离摆脱生物性的束缚还早着呢,观众可能在屏幕之外疯狂diss对“罪犯”施暴的“狱警”的同时,并没有反思自己会不会成为这样的人。
我们说“尊重生物伦理”,就是要在尚无可预期尽头的以碳基生命形式存在的人类历史中,充分理解人类的生物伦理,并使其处在一个相对可控的状态上,不被消灭,也不无限膨胀。
“狱警”们的暴力 (violence)
“罪犯”们的反抗 (resistance)
再说社会伦理。
所谓社会伦理,在笔者看来,是指人类作为以社会属性为发展属性的处于一定规模群体内部的个体,其活动模式受到社会规范的影响,即各种道德、法律等可以影响人类的行动,而人类常常试图摆脱冲突社会(即野蛮社会)中不符合现代性社会要求的本能性思维和行为,以使自己能适应秩序社会(即文明社会)的发展从而求得生存,所以社会伦理的本质可以说是在坚持一种“摈弃野蛮行为、倡导文明行为”的原则:通过对社会伦理的遵守与维护,持续性的社会分工与社会交换得以成为事实,生产力的发展亦是依托于此而实现的;由此也可追溯“和平与发展”时代主题的伦理根源。我们常在他人出现试图破坏社会文明规范的冲动时劝说其“克制”,就是一种对于秩序的维护,无论是道德秩序还是法律秩序被破坏都是现代社会和社会中人不希望看到的,这可以说是一种对于稳定性的追求、对于生活定轨的维护,但宏观来说,是不是一种唯秩序论和唯科技论式的偏见?
在本片中,部分主要(指剧情中比较明显的几位)“狱警”与“罪犯”出现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是对于社会伦理的主动遗忘,包括主角在“狱警”方的强势高压和“室友”的被害下也不再克制自己对于社会伦理的遵循,其基本原因就是他们处在一个封闭式建筑内部的小群体中——活动空间的制约和终日不见阳光的阴暗的生活环境,让受试者们容易变得心烦意乱,这是由生物性所决定的;但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由于“狱警”和“罪犯”在资源分配和权力行使上的不平等,“狱警”方面的暴力本能会被迅速强化,并在实验规则和条件的限制下达到顶峰。众所周知,被试者大多急需用钱,才会冒着信息未知的风险报名实验;对于他们来说,在报酬收益需求的绝对性与社会伦理道德的相对性面前,大部分人都会堕入丧失社会伦理的状态,笔者记得只有两位“狱警”在后期是宁可放弃报酬也要退出实验的,而其他人更多地在一种为了保证收益而施加暴力和为了社会伦理规范而抑制暴力的矛盾中消耗有限的控制性思维,当控制性思维耗尽时(放弃思考),简单的自动化思维在暴力倾向的加持下转变为实在的暴力行动,更甚者直接陷入思维混乱和人格分裂状态(比如一开始还是主角好朋友、后来却成为对主角伤害最大的“狱警”头子,在“保持对宗教的虔诚信仰,不能伤害人”和“为母亲治疗、为房租开销,要保证报酬所以不得不伤害人”的两难境地中放弃人格整合,直接选择自我绝望并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但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是很多人都会出现的,我们对于所有人的行为都应要有足够的合理性理解,不可站在道德制高点,也不必因为某些人表现出的不符合观众口味的行为就对其全盘否定。将人认识成“好人”或“坏人”,永远只是一种无限简化的偷懒的标签化思维模式,是高素质社会所不容的。
我们说“不忘社会伦理”,就是要在社会原则性问题上以客观思维压制主观冲动,不逾越底线,时常内省自身、审视所作所为;不偏执僵化,时常寻找新思路、新解决办法。
“狱警”方队员为了不让“罪犯”病死,宁愿不拿报酬也要去帮忙取药
“狱警”方队员对于队长疯狂行为的批判
最后说科研伦理。
所谓科研伦理,在笔者看来,是指科研人员作为视角凌驾于受试者的存在,其希望达到的目的层次常常高于受试者的目的,通俗地说,即是“科研人员要学术”与“受试者要钱”的区别,而作为科研项目的策划者和执行者,如何在自己的学术追求和受试者的报酬期望之间达成一致与平衡,就需要其拥有充足的人道关怀和踏实的科学态度,所以科研伦理的本质可以说是在坚持一种“拒绝冰冷学术,坚守人文情怀”的原则。对于事前告知、真诚、保护、保密、事后解说等科研伦理义务,实验者必须做到,若因一己私欲而违反伦理规范,造成对受试者的终身伤害,而这种已经是立足于具体人的人道主义是无法被否认、不可被忽视的。
具体地说,以本片为例,实验者在实验开始之前已明确向受试者说明一切暴力都不允许,但后来却仍然放任暴力,甚至闹出人命,直到最终暴动出现,所有受试者都有死亡风险,实验才得以结束。在这次实验中,事前告知后没有人退出,说明受试者都接受这样一种监狱环境中的角色扮演,但进行时实验者对于保护的义务履行是严重失位的——在结果变得可预测时,笔者认为没有必要任其成为确定的现实。此外,对于研究设计笔者仍存有疑问:若实验者承诺“事后一定会得到报酬”而不是“报酬会随时因为‘监狱’暴力而终止”,是否受试者面对报酬与社会伦理时的矛盾就会减弱,从而减少冲突?但当笔者将其研究目的理解成“社会伦理与报酬两者在一个经济困难的人身上很容易出现矛盾,实验试图研究人性的主客观高低位关系问题”时,一切也说得通了,即主观上对生存、对物质财富的渴望和源自生物伦理的暴力冲动是否会受到来自对社会伦理的遵循的压制,抑或相反。“身可死,武士之名不可弃”,这种道德理想高于物质存在的觉悟,我想才是人性之光,是天下大同、共产主义之希望所在。但实验的结果很明显,只有少数人能够抑制自己的原始冲动,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堕落,成为了“斯坦福的路西法”:他们对自我悲惨命运的恐惧,因权力地位的优势转化成了暴力与掠夺的行动,在二元对立的环境中不存在竞争,只有对抗,这种与真实社会不一致的矛盾心理在利益驱动下造成了一个又一个人的心灵的迷失。
我们说“严守科研伦理”,就是要在尊重人性、尊重人类的生物和社会伦理,合理预期实验轨迹的基础上,以伦理义务为手段,再实现科研目的,一切试图动摇科研伦理的科研活动都是短视、剥削的,势必会造成学术界(至少是该学科)在市民阶层中的污名化。
“罪犯”方队员对于“狱警”权威乃至实验者权威的质疑(镜头伏笔)
“狱警”方队员对于队长权威乃至实验者权威的质疑
社会科学本就是一门与人打交道的科学,不尊重广大人民群众,人民群众(至少是有一定文化水平和认知能力的人民群众)亦不会尊重社会科学,学科的公信力也就无从谈起,后续的研究就会面临许多困难。人文关怀而不是冰冷数据永远是身为社会科学者需要秉持的根本素质。
再简单对“进化与科技伦理”的关系做一个兼论。
人类作为以科技属性为进化属性替代品的现代化个体,其进化模式受到生物、社会因素的综合影响,即现代社会对生物性的压抑与对社会性的扩张使人类根源于生物性的进化效率大大减缓,转而向现代科学技术寻求解决帮助,因为正是科学技术发展促进了生产力发展,才有了现代化;但现代化这一过程在创造新的生产关系、上层建筑的同时,也使得人类的新陈代谢效率在不断的技能外部化(即过度地寻找工具层面的能力替代品)中降低。这一效率的降低意味着进化的放缓,对外部工具依赖性的增强意味着自我能力的减弱,而工具的分配具有极大的不平等性,似乎也是一种加剧贫富分化的理由。我们不能说因为每天看着电子产品,千百年之后人类的视力就一定会对电子屏幕耐受;我们不能说因为每天坐着学习工作,千百年之后人类就可以避免久坐不运动带来的肥胖;我们更不能说因为有着各种便捷工具的出现,就可以偷懒不做事,千百年之后人类还能以井喷的速度创造新的经济增长点。自动化工具的存在是为了解放传统的生产力,但新的生产力需要人类充分利用工具为我们省下的时间去发展,这是会不断涌现的时间红利,比人口红利更稳定、更持久、更深刻。现代社会以生产为基础,空消费的结果只有泡沫与幻灭。
很容易理解地,规模化的赤手冲突行为的进化效率在本能进化领域最高,这是人类在百万年前就已奠定的;但在排斥这种冲突行为的现代文明社会,如何使人类更高效率地进化,这是一个寻求替代途径的过程。
“解铃还须系铃人”,科技必须要承担起人类进化的责任,这是对自然规律的尊重和来自人类文明发展的要求。在科技被高度政治军事化、被市场运行边缘化、被经济交换功利化、被泛右翼伦理游说僵化、被泛娱乐消费生活忘化的今天,人民群众对于科学技术是否有足够多的在学术理论及应用层面的热爱,也是一个需要全社会反思的问题。
物种的进化绝不是绝对的冰冷的秩序社会
至于“猴子与人的进化程度是否一样”这一问题,我想,答“否”的角度和理由实在太多。若要一言以蔽之,“人类社会的高度体系化”应是一个较为合适的答案。但切不可因此而自满,答“是”的理由也非常充分,因为人类的自我理解在本质上确实与猴子没有什么区别,只有量的差异而没有质的突破,所以这一问题,宛如高悬于人类文明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若要在这一问题上详说那又可以是另一篇长文了,在此仅以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做一个收尾:
一旦人们发现历史能证明乐无常态而知足常乐,发现我们过去对快乐的历史认知可能都是错的,发现对快感的执着追求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地导致痛苦,那么我们就有可能走向对自己的真正理解,也就可能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了。
这句话越看越快乐。
最后一幕,寓意深刻
Ego Integrity.
~~~谢谢阅读:)
希望本文能帮助您对《死亡实验》这部电影、对伦理问题、对抽象逻辑思维有更深层的理解~~~有任何问题欢迎在评论区留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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