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德皇帝暴毙之后,嘉靖皇帝上位,之后一系列围绕着嘉靖亲生父母的尊号、地位以及祭祀待遇等问题的争论。
正德皇帝没有子嗣,也没有立太子,于是在他去世之后就没有直接的继承人,朱元璋在《皇明祖训》中根据这个问题还做了专门的规定:
“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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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因为正德没有胞弟,张太后就和内阁首辅杨廷和就商讨将继承人选择范围扩大到朱佑樘这一辈,最终选定兴献王朱佑杬之子朱厚熜入继“大统”。朱佑杬是明宪宗朱见深第四子,朱厚熜是朱佑杬最小的也是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正德十四年朱佑杬去世,享年四十四岁,谥号兴献王,随着明武宗的去世,本来幼年丧父的朱厚熜一下子就要成为帝国的统治者。
朱厚熜于四月二十一日抵达北京城外,礼部尚书毛澄呈交“东安门入居文华殿,择日登极”的仪状,嘉靖就回了一句:“遗诏以我嗣皇帝位,非皇子也。”
这句话就非常有意思,于是双方就开始了僵持,张太后没办法,就让大臣们在郊外直接上笺劝进新皇帝即位,于是朱厚熜就从大明门登基为帝,这里有一个事情没有解决,那就是嘉靖是以什么身份继位的,这不是个简单的问题,因为这就是大礼议之争的开始。
朱厚熜继位后就下旨“命礼部会官,议兴献王主祀及封号以闻”,以杨延和为代表的“继嗣”派主张嘉靖应尊孝宗为“皇考”,尊兴献帝为皇叔父。而以张璁为首的“继统”派则主张应尊称孝宗为皇伯考,尊兴献帝为皇考。
而这也不单单是一次简单的政治争论,而是从这次的争论客观意义上完成了对反对势力的清洗,进一步加强了皇权的巩固,树立了绝对的权威形象。
杨廷和等人认为世宗是由小宗入继大宗,应该尊奉正统,以明孝宗为皇考,改生父兴献王称号为“皇叔考兴献大王”,母妃蒋氏为“皇叔母兴国太妃”,祭祀亲生父母时自称“侄皇帝”,此为继嗣。
这个说法让尚且还是十五岁的少年嘉靖十分不满,他质问礼部:“父母可更易若是邪?”
很明显就是你们这道题的答案不对,他要的是继统的说法,下去再做。但是再来一次大臣们依旧绝大部分支持杨廷和的主张。
这时候的嘉靖政治经验十分缺乏,一度到了孤立无援的地步,差点就决定要让步。但是这时候新科进士张璁的《大礼疏》:
“朝议谓皇上入嗣大宗,宜称孝宗皇帝为皇考,改称兴献王为皇叔父,王妃为皇叔母者,不过拘执汉定陶王、宋濮王故事耳。夫汉哀、宋英皆预立为皇嗣,而养之于宫中,是明为人后者也。故师丹、司马光之论,施于彼一时犹可。今武宗皇帝已嗣孝宗十有六年,比于崩殂,而廷臣遵祖训,奉遗诏,迎取皇上,入继大统。遗诏直曰:‘兴献王长子伦序当立。’初未尝明著为孝宗后,比之预立为嗣,养之宫中者,较然不同。夫兴献王往矣,称之以皇叔父,鬼神固不能无疑也。今圣母之迎也,称皇叔母,则当以君臣礼见,恐子无臣母之义。《礼》:‘长子不得为人后。’况兴献王惟生皇上一人,利天下而为人后,恐子无自绝父母之义。故皇上为继统武宗,而得尊崇其亲则可;谓嗣孝宗,以自绝其亲则不可。或以大统不可绝为说者,则将继孝宗乎?继武宗乎?夫统与嗣不同,非必父死子立也。汉文帝承惠帝之后,则弟继;宣帝承昭帝之后,则以兄孙继。若必强夺此父子之亲,建彼父子之号,然后谓之继统,则古当有称高伯祖、皇伯考者,皆不得谓之统矣。臣窃谓今日之礼,宜别为兴献王立庙京师,使得隆尊亲之孝,且使母以子贵,尊与父同。则兴献王不失其为父,圣母不失其为母矣。”
他的大概意思就是,继承大统和继嗣不一样,不能“强夺此父子之亲,而建彼父子之号”。这么一看,嘉靖皇帝是可以只继承皇位,不继承孝宗的宗嗣的。于是嘉靖是十分开心,就赶紧让人准备,尊其父为“兴献皇帝”,母为“兴献皇后”。
但是杨廷和等人也不可能答应皇帝的要求,把手敕封还驳回,嘉靖拿出最后的杀手锏,要是你们不答应我,那我大不了就去做我的藩王,这个皇位你们爱让谁做就让谁做。
这些大臣们可就真的被吓到了,俗话说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于是他们就不得不做出让步按照嘉靖的说法来。
第一次争论,嘉靖险胜。
但是嘉靖并不是这么就算了的,两年后他又蠢蠢欲动,在张璁的怂恿之下要求改称孝宗为“皇伯考”,父亲为“皇考兴献帝”,这下大臣们就真的不答应了,礼部尚书汪俊联合七十三位朝臣共同上书,汪俊在奏疏中对桂萼的《请正大礼疏》进行了逐条批驳,在奏疏的末尾还称两京二百五十余名官员上了八十余道奏章,一致不同意皇帝如此任性的做法。
杨廷和大失所望,于嘉靖三年二月要求辞官回乡,嘉靖开心极了,要知道杨廷和和自己不是一条心是最大的障碍,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然后提拔了和自己一条心的张璁、桂萼为翰林学士,又下令追尊其父为“本生皇考恭穆献皇帝”,其母“本生母章圣皇太后”。
虽然杨廷和辞官离去,但是反对派并没有让步,他们和张璁等人互相攻击,杨慎对皇帝让张璁等人做翰林学生的行为十分不满,于是他偕同列三十六人上言:
臣等与萼辈学术不同,议论亦异。臣等所执者,程颐、朱熹之说也;萼等所执者,冷褒、段犹之余也。今陛下既超擢萼辈,不以臣等言为是,臣等不能与同列,愿赐罢斥。
但是嘉靖面对杨慎的威胁十分生气,把他大骂了一顿,并被停俸有差。
嘉靖三年七月,皇帝让礼部照旨更改尊号,大臣们当场就抗争,吏部侍郎何孟春、杨慎等人号召百官伏阙请愿。
会朝方罢,孟春倡言于众日:“宪宗朝,百官哭文华门,争慈懿皇太后葬礼,宪宗从之,此国朝故事也。
于是两百多名官员齐齐跪在左顺门,高呼:“太祖高皇帝”“孝宗皇帝”响彻于内,企图用哭谏的方式来逼迫皇帝。
嘉靖两次派遣中官传谕旨,勒令群臣退散,但是群臣仍然跪伏不起,嘉靖下令把带头的八个人都抓起来,但是杨慎并没有被吓到,反而继续带着剩下的官员哭。
于是修撰杨慎、检讨王元正乃撼门大哭,一时群臣皆哭,声震阙庭。上大怒,命逮五品以下,员外郎马理等一百三十四人悉下诏狱。拷讯四品以上及司务等官,姑令待罪。
过了几日又下令带头的人戍边,四品以上的官员夺去俸禄,五品以下一百八十余人廷杖,编修王相等十七人直接被活活打死。虽然杨慎没有被打死,但是最终还是被谪戍云南永昌卫:
流有安置,有迁徙,有口外为民,其重者日充军。充军者,明初唯边方屯种。后定制,分极边、烟瘴、边远、边卫、沿海、附近。军有终身,有永远。
而何孟春先是被罚一个月的俸禄,又被降职为南京工部左侍郎,在多次上疏请辞后于嘉靖六年致仕回乡:
责孟春倡众逞忿,非大臣事君之道,法宜重治,姑从轻夺俸一月。旋出,为南京工部左侍郎......孟春屡疏引疾,至六年春始得请。及《明伦大典》成,削其籍。
在如此血腥的打压下,嘉靖直接改称孝宗为皇伯考,慈寿皇太后为皇伯母,恭穆献皇帝为皇考,章圣皇太后为圣母。
第二轮,嘉靖也大获全胜。
嘉靖三年七月,献皇帝神主奉安于奉先殿东室观德殿,上尊号“皇考恭穆献皇帝”,嘉靖生母改称“圣母章圣皇太后”,九月改称明孝宗敬皇帝曰“皇伯考”,张太后为“皇伯母昭圣慈寿皇太后”。
嘉靖四年册封庶母王氏为睿庙淑妃,嘉靖五年九月“奉安恭穆献皇帝神主于世庙”,嘉靖十七年九月则追尊庙号为“睿宗”。
嘉靖二十七年献皇帝神主供入太庙,“既无昭穆,亦无世次,只序伦理”,“奉睿宗于太庙之左第四,序跻武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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