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人首蛇身饰
这对青玉人首蛇身饰均呈扁平椭圆环状,大小薄厚相同,玉饰呈青黄色,人首与蜷曲蛇身构成环状。人首五官清晰,覆舟式头发,在头形边廓内勾勒一道复线,以突出五官,脑后长发后卷,大眼圆睁,翘嘴;蛇身雕刻龙纹。左侧玉饰正面人首部分为剔地阳刻,蛇身部分的雕刻工艺则与后世出现的减地平钑技法相近,背面全部为阴刻,蒜头鼻,具有男性形象。右侧的玉饰两面均为阴线刻,悬胆鼻,正面为“臣”字目,背面眼睛呈圆圈形,似为女性形象。
人首蛇身(人首蛇身的神话人物)
青玉人首蛇身饰局部
青玉人首蛇身饰局部
青玉人首蛇身饰右侧玉饰正反面线描图
这对青玉人首蛇身饰器形虽小,但造型独特,形态生动,雕琢细致入微,是难得一见的艺术珍品,体现了古人的创作和制玉水平。青玉人首蛇身饰出土于春秋早期黄君孟墓中,为研究两周时代的服饰和玉雕工艺水平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黄君孟墓出土的这对青玉人首蛇身饰通过阳刻及阴刻的隐喻的艺术表现手法区分出男性与女性,因此,推断这对人首蛇身饰表现的人物应为“伏羲、女娲”形象。伏羲女娲形象的出现,表现出当时人们对于多子多福、人丁兴旺的美好愿望与祈求,从而不难看出,远古生殖崇拜意识影响之深远。由于目前并未发现早于此件春秋时期器物的成对人首蛇身形象,因此,这对青玉人首蛇身饰是目前已知最早的“伏羲、女娲”实物形象。
安徽省宿县褚兰镇墓山孜出土的东汉时期伏羲女娲汉画像石,横100厘米,纵55厘米。伏羲女娲首尾颠倒,做腾蛇之状,伏羲戴进贤冠,女娲梳髻簪饰,皆着花边衣,束腰,广袖,围绕画面中心一朵盛开的生命之花,飘然飞舞,神态优美。
安徽省宿县褚兰镇墓山孜出土的伏羲女娲汉画像石拓片
敦煌莫高窟285窟中的伏羲、女娲为西魏时所作。画面中,伏羲、女娲南北相对,均为人首蛇身,头束鬟髻,着交领大袖襦,肩披长巾,双袖飘举,奔腾活跃。周围天花飞旋、云气缭绕,烘托出神灵仙境氛围。伏羲一手持矩,一手持墨斗,胸前圆轮中画金乌,象征太阳;女娲单手握一交叉状物,胸前圆轮中画蟾蜍,象征月亮,围绕生命之树作飞舞状。
敦煌莫高窟285窟壁画局部
吉林省通化市集安五盔坟的高句丽晚期(相当于北朝时期)壁画墓也绘有伏羲、女娲形象。4号墓藻井东部绘伏羲,做飞舞状。伏羲浓眉、丹凤眼、高鼻、小嘴、留八字胡,面色红润;蛇身修长,上着青灰色开襟羽衣,下着蛇状羽裤;双手过顶,举一红边圆盘,上绘一三足鸟,象征太阳。4号墓藻井北部有女娲图,与伏羲对称,做飞舞状。女娲面孔白皙,黑发披肩,柳叶细眉,丹凤眼,樱桃小口;身着猩红的对襟羽衣,清绿短裙,白色羽状下摆,一双龙爪;双手过顶,举银白色圆盘,上绘蟾蜍,象征月亮。二者之间绘以墨为骨,填红黄蓝三原色的生命花树,伏羲、女娲环绕生命花树飞行。
高句丽晚期壁画墓中的伏羲女娲形象
1969年,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出土的唐人伏羲女娲图轴,唐佚名作。绢本,设色。纵220厘米,横80.9厘米-116.6厘米。画中男女二人,人首蛇身,上下相攀,下尾相交。女娲手中拿一叉状物,伏羲手中拿矩,下有月亮,上有太阳,周围群星环绕,绘画手法和赋彩上具有明显的唐代风格,但女子的丰颊垂耳又似佛教壁画中的菩萨,且人物脸部和手臂均有晕染,具有西域绘画特点。
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出土的伏羲女娲图轴
通过对流传下来的人面蛇身的各式造型我们可以发现:伏羲女娲形象流传时间久远,流传区域广泛,各时期、各地的文化面貌和艺术特征都存在差异。
通过流传的伏羲女娲形象可以看出:其形象通常采用人首蛇身形象,并且其中一部分以男女独立的形象出现,隐喻阴阳;通过图案上绘制的太阳、月亮、生命之花的图案隐喻阴阳合和,表达了古人对于生命繁衍与轮回的朴素认识;部分伏羲女娲形象还手持道具,一般伏羲持矩,女娲拿叉状物。
在汉代造像中,伏羲女娲不仅出现的频率极高,并且造型别具一格,呈现出明显的程式化和对称型的特点。两者在整体画面中不仅位置对称,其肢体动作和身姿形态以及手臂动态,从构图上也是对称的,通常靠服饰、发式和面部特征分辨男女性。
汉魏之际,由于中原战乱频发,大批汉人迁移至辽东地区,盛行于中原的墓葬文化随之流传过去。高句丽的壁画墓中出现了中原墓葬绘画中的主题内容和装饰纹样,如伏羲女娲、东王公和西王母以及羽人、奇兽等形象。说明了中原地区信奉的神人形象已远传至高句丽。从西魏时期莫高窟的壁画来看,伏羲、女娲手捧日月的形象也代表着一男一女阴阳的相合。隋唐时期,伏羲女娲崇拜在偏远的新疆吐鲁番地区屡见不鲜,如上世纪60年代前后,在阿斯塔那北区出土了高昌至唐西州时期伏羲女娲绢画,二神已具备了深目高鼻、卷发络腮、胡服对襟的“胡人”形象特征,这些图大多出现在夫妻合葬的墓穴中,一般用木钉钉在墓顶上,画面朝下,少数画则折叠包好放在死者身旁,象征祥瑞,表示夫妻和顺,至死不渝。
由此可见,各地伏羲、女娲的形象既有共同点,也有相异之处,各地对于伏羲、女娲神话的理解并不是单一的,伏羲、女娲神话在民间流传的过程中演变出了不同的形象,不同地域的人根据本地域习俗对伏羲、女娲神话有了地域化的色彩。因此,伏羲、女娲形象的存在与沿续充分反映出古代文化的积淀和传承,并成为所处时代社会风尚的缩影。
黄君孟墓出土的青玉人首蛇身饰,作为目前可考证的最早的伏羲女娲形象,也饱含着当时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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