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2年,奸臣秦桧以宋高宗的名义下令杀害岳飞,并将岳云、张宪斩首,酿成千古奇冤,举国悲恸。1147年,胡铨上奏高宗赵构,洋洋千言的《上高宗封事》强烈主张“杀秦桧以谢天下”之人,成为唯一敢于向秦桧发起檄文的大臣!但胡铨却未能逃脱被贬的命运,1148年,英雄谪身吉阳。
纵观历朝被贬崖州的大臣,胡铨是谪居三亚时间最长的一个,长达8年。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胡铨,无论是英雄气概还是对崖州的贡献,都堪称是最有影响和作为的一个。本讲将分上下两篇,讲述胡铨与崖州解不开的情缘,再现抗金名臣宁死不屈的硬骨头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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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脚步渐行渐远,就连胡铨的故乡人都已经淡忘这位曾经的抗金英雄了。然而,在崖州大地,胡铨的行迹仍被乡人口口相传,其名字被刻写在水南村的大门记事里,崖州学宫、海口“五公祠”中也赫然所见公之事功。历代过往崖州的名人也不吝笔墨,将自己的景仰之情和伤时之叹献给这位庐陵汉子。他在崖州的谪贬生活与历史功绩在崖州人书写的英雄往事里,他所留下的诗文是崖州文化的珍宝。
脖子最硬的人
胡铨(1102年—1180年),南宋吉州庐陵(今江西吉安)人,字邦衡,号澹庵。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年)中进士,名列第五。《崖州志》里关于胡铨的事迹让我们无法忘却这位千古罕见的硬骨头。如此壮怀激烈、如此义无反顾、让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胆雄风的胡铨,堪称南宋抗金英雄的头号脊梁。其家乡江西曾于2000年元月评选江西省千年以来“最杰出的10位历史名人”,胡铨被评为“江西脖子最硬的人”,与王安石、欧阳修、晏殊等人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胡铨一生反对“议和”、坚决抗金的“脖子”,终生未“软”。他去世多年后,仍有金国使者来到临安,满怀敬意地问:“胡铨学士,尚能饭否?”
而在崖州,怀古的人也常发感慨,胡铨何时再归来!再来吟唱:“崖州何有水连空,人在浪花中。月屿一声横竹,云帆万里雄风。”(见胡铨《朝中措》)
“斩桧书”威震天下
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年),即南宋建立第二年,南宋与金的斗争已拉开序幕。25岁的胡铨参加扬州的科举应试,面对“治道本天,天道本民”的题目,引古证今,层层解剖,答策万余言,指出“汤武听民而兴,桀纣听天而亡。今陛下起干戈锋镝间,外乱内讧,而策臣数十条,皆质之天,不听于民”,直言宋高宗赵构用人失误,“今宰相非晏殊,枢密、参政非韩琦、杜衍、范仲淹”,对皇帝作了尖锐无情的批判。
建炎三年(1129),金兵大举进攻,赵构率领百官从前线撤退,四处躲闪。隆裕太后也逃到了江西赣州,金人一路追杀而至。正在家中守孝的胡铨,挺身而出,“以漕檄摄本州幕,募乡丁助官军捍御”,抵御金兵,保卫家乡,名声大振。事后,他得以晋升为“转承直郎”。
清秋子说,绍兴八年(1138年),宰相秦桧决策主和,派王伦出使金国乞求和议,屈辱称臣。胡铨时为枢密院编修官,坚决抵制,泣血疾书,写下震惊深远的《戌午上高宗封事》,史称“斩桧书”。他笔锋犀利地指出秦桧卖国求荣、朋比为奸、欺君误国的险恶用心,劝诫皇帝“此膝一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声明自己“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希望皇帝“斩三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虏使,责以无礼,徐兴问罪之师”。如若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耳,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
正当全国上下不满秦桧屈辱求和、丧失大好河山又无可奈何之际,胡铨这篇奏疏抗战立场之鲜明,反投降言辞之激烈,在整个宋史乃至中国历史上都是罕见的。奏疏一出,立即引起轰动,民众数日激动不已。宜兴进士吴师古将此文刻板印行,上至官吏,下至百姓,争相抄阅,先睹为快,时人称之为“中兴第一,可与日月争光”。金人闻讯,慌忙以千金购来,读罢“君臣失色”,连声惊呼“南朝有人”,胡铨的大名从此令金人胆寒。然而,秦桧却气极败坏、对胡铨痛恨交加,欲将其置于死地。
英雄相惜在贬途
随着唐朝被贬宰相杨炎“崖州在何处?生度鬼门关”的诗文,崖州的“恶名”已经深入人心。孤悬海外的崖州对于习惯在中原腹地驰骋争雄的人来说自古就是一个“不祥之地”,而身为抗金名臣、愿为国捐躯的胡铨,却将崖州当作自己前生已定的归途。
1148年正月胡铨渡海抵琼,途经琼州时,当时李光被贬琼州已有6年。胡铨去拜访他,离别时,李光作诗送行,胡铨作诗《别琼州和李参政韵》奉和:
肯悔从前一念差,崖州前定复何嗟!
万山行尽逢黎母,双井浑疑似若耶。
行止非人十载梦,废兴有命一浮家。
此行所得诚多矣,更愿从公泛此槎。
“此时的李光已经75岁了,而胡铨也有46岁。”清秋子解释说,“本来应该流露悲伤的时候却了无衰气,反而宽慰自己和朋友:贬谪崖州既然是生前注定的,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万山行遍跨海而至终于和梦中见过的黎母山相逢了,‘此行所得诚多矣,更愿从公泛此槎’,我十分愿意跟随您泛舟海上,终日和我敬重的李公相随,岂不乐哉!”
“胡铨这次和李光见面时把做梦的事告诉了李光。李光写给胡铨的送行诗中有两句:‘梦罩分明见黎母,生前定合来朱耶。’朱耶即珠崖的谐音,指崖州。”清秋子感慨地说:“据说胡铨在贬谪在新州(今广东新兴县)时,曾梦见自己到崖州去拜见丞相赵鼎,进屋之后很久没有出来,抬眼望赵鼎住屋房顶,到处是一层厚厚的尘土,猛然惊醒。又曾多次梦见海南的黎母山。现在果然贬谪来崖州,所以说是生前注定了。胡铨这一坦然的心态与将崖州比为‘鬼门关’杨炎,将琼崖视为蛮荒之地的其它贬臣,其豁达的心胸,豪迈的气概,敢于面对人生绝境的态度,真不愧为海南人敬重的‘五公’!”
“胡铨和李光的这一相见,真可谓是英雄相惜。秦桧决没有想到,他的两个反对派被贬天涯依然意志坚且益坚,两人的短暂相见竟能激发彼此的精神力量,让他们的抗金精神贯穿一生。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胡铨,还害怕贬所的遥远和环境的恐怖么?”清秋子说,胡铨的硬骨头不仅表现在慷慨抗金的大问题上,在面对人生的失意政治的磨难时,胡铨依然是充满大丈夫气的,可以说是气贯长虹,波及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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