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氏在汉族传统文化中扮演重要地位,很多人对于自己姓氏的来龙去脉,却仍停留在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的原始阶段。了解姓氏脉络,对于把握移民迁徙与文化传承、区域差异有重要而独特的价值。
笔者对姓氏产生浓厚兴趣起于五年前的一次争论,当时有人质疑北方汉族与汉唐盛世时的中原汉人已不是一茬人。我当时极不敢苟同,但迫于学识浅薄,无力与之争锋。很多陕西人在盛世浮华褪尽后,对本土文化传承不仅自信散失,甚至不再认同,认为只有江南甚至客家人才是正统华夏文明的嫡系传承。这点实在令人可悲可叹,如果说江南继承中土精粹还说的过去,偏居闽粤一隅的大部分客家人实在与汉唐正脉关系甚微。不断有人诋毁北方是胡化汉人,关中地区存在大量鞑子(北胡)后裔的论调甚嚣尘上。姑且不论胡汉属性是否属实,根据笔者掌握的部分县区姓氏资料,对人口源流做一分析。
富平位于关中平原中部,隶属陕西省渭南市,这份姓氏资料来自当地县志公安户籍数据,准确度极高。除了大姓排位外,我还将就几个特色地域姓进行分析。王姓,在先秦战国私印中便高居关中地区榜首,它是源自北方随后多点开花的全国性超级大姓。张在秦印中排第三,低于李,但当今北方多数地区李却普遍少于张,这点令人深思。李在关陇地区具有陇西这个郡望,按说数量应多于无郡可依的张,且西安碑林唐代关内、京畿道进士名录中李也在张前。其实分析其中家族不妨可见,李在唐代关中进士多于张,更多是望族名人效应的结果,实际数量并不会超过张太多。
第四:刘姓,占比超6%,这在中古关中是无法想象的,要知道战国秦印刘还在10名开外徘徊。关中现代刘偏多,除了豫东山东华北移民叠加,还有历史时期陕北加成。要知道刘姓在陕北有3-4个县位居第一,一举超过王张李。
第五:杨姓,占比5%,这个占比绝不偏低,只是该县刘姓实在太强,杨落居第五。杨是隋唐关中大姓,弘农华阴更是天下杨氏第一郡望,唐代关中进士数量杨姓排第三,仅次王李,虽有郡望加成,实际数量也在第四,关中地区但凡杨占比低于3%的,唐以来充斥外来移民,西安及其郊区就是典例。
第六:赵姓,占比3.4%,宋朝的国姓在先秦关中与杨相当,远多于刘,如今很多县却被刘远远甩在后面,甚至不如陈(西安某郊区),该县赵姓比例不低。
第七:陈姓 占比2.6%,这一比例相较隋唐关中还是升高太多 众所周知陈在南方很多省份都是“爆款”存在,位居三甲甚至榜首的比比皆是。综合周围地区陈姓占比,陈偏高的县有为数不少的关东(河南、鲁南)移民,这也与富平同治以后的外省移民背景有关。
第八:党姓,占比2.14%,也是我要说的首个特色姓,往下详解的都是地域色彩浓郁的姓氏。关中党姓,本字为瓽,对于这个姓外省人可能很陌生,这是个极具渭南地域特色的标志姓氏。它的主体来自十六国时期入同州的西羌瓽姓,与羌族密切相关,根据东府渭北地区某些党姓父系Y染色体单倍群看,它的确与氐羌系民族密切相关,党姓高频的D1a1-Z31591单倍群在凉山彝族中占比超一成。如果你是渭北党姓,十有八九祖先来自东汉末年的青藏高原东部。
第九:田姓,占比2.08% 这个姓如今在湘渝鄂黔交界土家族群、河北中部汉族及宁夏回族高频分布,关中汉族频度较高。其中贵州思南田氏土司谱载祖籍陕西蓝田烂泥村,该姓不仅在富平高频存在,邻近县区渭南市临渭区更是高达2.5%。关中田氏与秦灭六国后,齐田氏作为地方豪强被大量迁入集中安置有关。
第十五:惠姓,占比1.44%。该姓在全国范围比较罕见 仅在陕西、江苏、山东、河南等地存在连片集中分布。富平是该姓全国人口第二大县(第一是陕西清涧)蒲富一带惠姓起于扶风,发迹于西汉。由于方言历史变迁,本地人多读“xi”,但素有“xi、hui不分家”之说 连带同姓异读、异体字那部分,该县惠姓实际人口可能更多。
第十七:雷姓,占比0.94%。富平雷姓在渭南大市而言占比较低,但依旧远高于西咸、宝鸡等地,它是党姓之后渭南又一标志姓氏,人口多于党姓,可能位居全市第十左右。关中雷氏与党姓源流相同,亦是西羌孑遗,与湘南、闽东北高频的畲瑶雷姓毫无关系。整个北方雷姓的最高频区就位于渭南,如果你是周边省份的雷姓,很可能祖上来自渭南,最出名的渭南雷氏后裔是山西平遥日晟昌创始人雷履泰,他们家族元至顺年间迁自陕西渭南县雷化镇。
第二十:樊姓 占比0.85%。樊在整个关中地区呈较高频分布,全国的樊姓频度也以陕西为中心向外辐散。陕西是樊姓肇始之地,樊姓最早的发祥地和老家就在西安城南樊川。“樊老大”、“樊记”更成为西安人家喻户晓的肉夹馍品牌。但关中樊姓来源多样,不仅有嫡系汉族,更有巴、氐等西南少数民族加成。渭南就曾有测出与党姓相同父系的樊,很可能来自中古时期的四川腹地。
通过对富平姓氏的系统分析,可以看出虽有一定成分唐以降的外来移民融入,但远未到“大换血”“面目全非”的地步,现代居民中唐代土著层次占比依旧接近7成,虽不如渭北腹地的澄城、合阳,但高于西安近郊区县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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