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枪队是中国第1支新式西洋军队：1860年8月2日太平军大破洋枪队-米儿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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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沙讲史堂第一千六百二十期】（军事系列第517讲）

洋枪队是中国第1支新式西洋军队：1860年8月2日太平天国忠王李秀成大破洋枪队于江苏青浦，兵临上海城下。

洋枪队是个大话题，我们这里只说几个片段。

很有意思的是，无论太平军还是湘军、淮军，都在实战中领悟到洋枪大炮的优势。

1860年并不是1840年，武器技术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

在4年前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英军装备的是恩菲尔德1853式。这同第一次鸦片战争的步枪，已经有了较大区别。

恩菲尔德1853式虽然是前装枪，却是线膛步枪，使用非常先进的米涅弹，使用火帽击发。如果采用集团式开火，该枪可以对500米内大队敌人造成威胁，到900米仍然有杀伤力。即便是精确射击，也可以达到200到300米的射程，而且射速较高，可以达到每分钟4发。恩菲尔德1853式步枪是经受过多次大战考验的步枪，性能优秀，不是弓箭可以对付的。

早在第一次鸦片战争的1840年，满清的弓箭勉强还是可以对付不太先进的火枪。

虽然弓箭的射程大概是100米，火枪为200米，有很大差距。然而弓箭的射速较快，优秀弓箭手采用连珠箭，可以一分钟射出四五支箭，只是不能维持很长时间，不然手臂会废掉。

此时英军火枪射速较慢，一分钟两枪而已，而且精度喜人。虽然射程有200米，但精确射击也就100米，再远就不容易打中了。

即便如此，当时清军面对英军的火枪，也是不容易对付的。

双方战术有差异，英军远距离以火炮打击，导致清军的阵容混乱。随后，英军会进行集团火枪射击，在超过清军弓箭射程以外进行子弹火力投射。

对于西方军队来说，这倒是没什么。只要自己也有火枪，双方射程接近，大家排队枪毙对射即可。

清军因只有火绳枪和弓箭，射程不足，火枪射速不足，会遭受更大的伤亡，必须利用战术和勇气来弥补。

清军又是训练低下、士气涣散的军队，往往被敌人几轮火枪射击后，就一哄而散。

第一次鸦片战争，双方火枪和火炮相差不是很夸张，清军都对付不了，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更是如此。

除了上面提到的恩菲尔德1853式步枪以外，英军还使用了比较先进的12磅野战炮(76毫米)阿姆斯特朗炮。该炮是一种先进的后装线膛炮，不但精度很好，装弹时间短，还可以在2000米有效射程发射厉害的开花弹（榴弹）。该炮最大射程为3500米，根本不是满清任何野战炮可以企及的。

所以，第二次鸦片战争清军的溃败几乎是必然。

在张家湾战役，僧格林沁发现1万多蒙古骑兵，根本不能对付英法联军。他认为，冷兵器时代已经过去了。

如果不是皇帝强行命令在北京外围最后防线八里桥决战，僧格林沁根本就不会打这种必败的仗。

结果，八里桥英法联军仅仅死亡5人，受伤47人，打垮了3万清军。

再说金田起义的太平军，最初只有冷兵器和少量民间的土铳。缴获了清军火枪、火炮后，太平军发现了这些武器的巨大优势。太平军的战死的2个王，冯云山、萧朝贵都是被满清的火炮打死的。

太平军基本都是汉人，而汉人从来是比较实际的。

太平军利用一切方法搞到洋枪大炮，包括缴获、私下向腐败的清军购买、高价让洋人走私过来、自己制造等等，以增强自己的战斗力。

同时，清军也逐步体会到洋枪大炮的优势。

以湘军为例，最初是一群乡勇起家的土包子，火器很落后。他们主要装备的火器是火绳枪、抬枪，还有劈山炮这种落后的小炮，重量一般不超过500斤。

在和太平军交火中，湘军屡屡吃亏，才一步步换装了较为先进的火枪火炮，还开始建造装备西洋火炮的水军。

不过，湘军的作战战术还颇为老旧，对于新式武器尤其火炮的操纵还有问题。洋人外交官和华商就曾建议，湘军雇佣一批洋人士兵作战，当作雇佣军来用。

不过，洋枪队这支雇佣军的组建，同湘军倒是关系不大。

1860年，太平军忠王李秀成开始东征，6月2日一举占领重镇苏州。苏州同上海近在咫尺，而上海并没有什么清军驻扎。这里虽有4000多清军地方武装，因长期不操练、部分官兵还抽鸦片，战斗力是不堪一击的。实战中，他们甚至没看到太平军，听到枪炮声立即撒腿就跑。

眼见上海就要完了，清朝苏松太道道尹吴熙焦头烂额。

根据满清的惯例，敌军打过来时，除非朝廷批准，地方一级官员不允许随便逃走，违者斩首。

吴熙恐慌无策的时候，上海著名富商杨坊建议，干脆照顾洋人雇佣军，配合清军来保护上海。

当时上海的华商颇为富裕。他们听说太平军攻入南京后，将富商的财产全部充公，连屋子也抢走了。一些商人被杀死，一些则被扣为人质，勒索家属巨款。

所以，华商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和财产，都愿意拿出巨款，组建洋枪队。

他们找到了在租界颇有名气的腓特烈.华尔，让他来负责这支雇佣军。华尔的父亲是一个美国走私船长，通过不义之财发家，家境非常富裕。华尔同父亲一样生性暴戾、凶悍，16岁进入佛蒙特州的美国文理军事学院，没有毕业就因为打架闹事被迫退学了。

随后，华尔流浪到国外，在墨西哥和法国当兵，接受过军事训练，担任过中尉。一说他曾经在美国国内抢劫过政府的邮车，被全国通缉，才被迫逃到海外。

华尔参加过墨西哥内战和克里米亚战争，有一定实战经验，并不是菜鸟。

华尔不是什么好人，却颇有些军事素养，也是个优秀的海员和职业雇佣军。他27岁来到中国上海闯荡，被满清水师炮船孔夫子号雇佣为大副。

华尔并不懂政治，也不关心政治，他只是为了钱而卖命的雇佣军。华尔曾说：如果太平军出双倍价钱，我会毫不犹豫地为这些叛军效力。

为什么选择还不到30岁的华尔组织洋枪队？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

在上海的英国人，要么就是不懂军事的商人、外交官、传教士、医生，要么就是正经的英军军官，

这些人都不可能去做雇佣军。

在英国军官来看，雇佣军都是社会的人渣、歹徒和恶棍，本来就应该全部吊死。

华尔这支雇佣军，以美国人白齐文、法尔思德为副队长，其余主要是各国盲流和混混，一共只有100多人。

这些人素质极差，大部分人从没有受过任何军事训练，连近在咫尺的枪靶都击不中。

战斗力差还是其次，关键他们多是一些国际混混甚至流浪汉，非常懒散，极难管理。

士兵中的主力，是一些菲律宾雇佣军。这些菲律宾人比较尚武，在租界做有钱人的保镖兼仆人。

华尔给的钱比较高，这些菲律宾人都转而加入洋枪队。

华尔也没有什么新式武器，主要是在上海商行临时购买的一些火枪。因为是民用枪械，很多枪支质量不佳，甚至是胡乱拼凑起来的组装货。正常来说，燧发枪的击发成功率应该是85%，然而实战中这些步枪只有50%。

华尔明知道这些人不堪用，却为了满清高额的奖金，还是硬着头皮同太平军作战。

为了救命，满清地方政府给洋枪队的待遇是非常高的。

最低级别的士兵，也给每月100美元的薪水（当时美国工人月薪才几美元），军官则为600美元甚至更高。如果洋枪队能够攻下一座城池，根据大小不同奖励4.5万到13万美元。

7月1日，华尔率领洋枪队进攻松江。

太平军主力转而去攻打浙江，在上海地区的兵力有限，华尔认为是好机会。

也许太平军不敢和洋人军队开战，见到穿着西洋军服的洋枪队就会撤退，华尔可以捡漏。

没想到，太平军是一路从广西杀到上海的实战军队，战斗力很强。

看到有军队来进攻，太平军立即毫不留情地发动反击，华尔急忙指挥部队抵抗。

谁知道太平军枪炮一响，洋枪队的队员就逃走了三分之一。他们只是为了高额薪水来走走过场，并不愿意拼命。

见战友都跑了，余下的人也不愿意做傻瓜，纷纷跟着逃走。

此战洋枪队大败，虽然伤亡轻微，第一战就丢了大脸。

华尔此人是个职业雇佣军，并不是混混。他认为一次战斗的失败没什么了不起而雇佣军的作战总是输多赢少的。

此战失败以后，华尔将最没用的几十名队员赶了出去，随后同满清政府协商以后，得到了重赏的许诺。

于是，华尔告诉洋枪队员，如果攻下一座太平军控制的县城，每个队员都有重赏，如果被打死或者打伤了，会有巨额抚恤金。更重要的是，满清许诺洋枪队打下的地方，允许他们对老百姓劫掠三天，所有抢到的东西都算是他们的战利品，归个人所有。

这样一来，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这些洋枪队的洋人多半是一些冒险家、亡命徒之类的恶汉。他们既然敢漂洋过海来到上海讨生活，只要对方给足够高的价码，他们还是愿意冒险拼命的。

而华尔同他的几个副手都是老兵痞，不是傻蛋。

他们攻打松江县失败后，很快通过内奸发现了太平军防御的漏洞。

于是，华尔抓住时机，冒险突袭。

他用区区80名洋枪队员打头阵，自己身先士卒冲在前列，又让数百名清军紧随其后配合。

这次轮到太平军措手不及，被洋枪队一举冲入城内。

守军数量本来就很少，不能抵抗，被迫从松江撤退。

这是清军连续溃败后，第一次在攻坚中获胜。

要知道，上海附近清军加上乡勇，名义上还有2万，却不如区区80名洋枪队员。

一时间，华尔和洋枪队名气大升。

不过，配合洋枪队的清军却极为恼怒。攻入松江以后，洋枪队用武力禁止清军进入，而是自行四处劫掠老百姓，将整个县城抢得精光。

清军眼红至极，却不敢得罪洋人，只能气急败坏。

这还没完，华尔又向清政府索要了高达13万美元的“攻城奖金”。

洋枪队出名后，华尔得到更多的经费，从而又招募了一批人，总人数扩大到300人，还购买了不少先进的武器。

只是，自古以来，雇佣军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随后，洋枪队配合清军攻打青浦县城。在洋枪队的攻击下，青浦守军坚持防御。洋枪队终究不是正规军，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反复鏖战。

这边，忠王李秀成知道青浦被围，暂时停止其他方向进攻，亲自率领精锐部队增援而来。李秀成的部队数量众多，也装备大量火器。

在攻打青浦期间，洋枪队突然遭遇李秀成骑兵的冲击。由于对方兵力众多，华尔大惊之下急忙下令后撤。

双方混战一通，只有300人的洋枪队大败，共有62人死亡，100多人受伤，损失了接近一半的兵力。

华尔本人身中5枪，负重伤，侥幸没死。

这次战败后，华尔不死心，新招募了100名士兵，在8月继续配合清军反攻青浦，又被太平军痛击，损失100多人。此战，配合作战的清军全军覆没，主将李恒嵩几乎被俘。

洋枪队逃回大本营松江以后，太平军乘胜追击，攻打松江县城。

洋枪队无力固守，放弃松江撤退。

大败以后，华尔开始考虑下一步怎么走。

副手白齐文、法尔思德认为洋枪队的失败，主要是兵力太少。以区区二三百人对抗天平军数千上万人，完全是以卵击石。

不过，在上海想要雇佣到上千外国雇佣军是不可能的，租界才有多少洋人！

白齐文、法尔思德建议，可以使用中国人做士兵，由白人担任士官和军官，扩大洋枪队的规模。

洋枪队曾多次和清军配合作战，华尔认为很多中国士兵比较勇敢，也能吃苦耐劳，是很好的士兵。

自然，他们在极度腐败的清军中表现一般。主要是士兵的军饷太低，死伤后只会被军官借机邀功，甚至贪污抚恤金，大家都不愿意拼命。

华尔转而开始招募中国士兵，每月给予6两银子的高额薪水。当时绿营兵每月才2两银子，乡勇只有7钱银子，即便薪水很高的淮军、湘军也不过4两。

华尔宣布，只要打赢了仗就会得到巨额奖励。

自然，华尔也算过经济账，使用中国士兵是很有利的。洋人士兵的薪水太高，最低也要100美元，相当于中国士兵10倍的薪水。

同时，华尔对中国士兵进行西洋式的训练。

华尔首先在100多洋枪队洋人士兵中，选择了70多个相对聪明伶俐，会简单中文的人，花费数月将他们训练成军官或者士官。

对于普通中国士兵，华尔进行西洋军队的训练，而且武器装备完全西化。

中国士兵不但枪炮是西洋的，连服装甚至皮鞋都是和列强军人一样。

华尔花费巨资（反正也不是他的钱），购买了大量新式火枪，还有2个连的火炮和6艘蒸汽船。经过几个月的训练，虽然洋枪队的训练指标并没有很好的达到，却也是国内最接近洋人军队的武装力量了，数量超过了2000人。

训练是很有趣的！

华尔和他的军官们，都会很简单的中文。而洋枪队的中国士兵，则会一些洋泾浜英语。双方用混杂着中文（准确说是上海方言）和英语的词汇，勉强进行沟通。

1862年初，李秀成开始猛攻上海。当时上海情况还是很惨，李鸿章的淮军还在安徽，上海地区乌合之众的清军没战斗力。

于是，洋枪队就成为防御的主要力量。

1月，500多洋枪队突然发现了数千太平军，双方进行遭遇战。洋枪队按照训练的方法，排成了5排纵深的防御阵型，随后连续不断射出大量子弹。太平军的作战方式不同，因为洋枪有限，一般只是作为打乱敌人阵型的武器，随后靠步兵冲锋肉搏获胜。

此次冲锋的太平军，却遭遇几百支洋枪的猛烈射击，官兵死伤狼藉，出现溃散现象。太平军指挥官见敌人火力太强，怀疑是租界英法军队参战，急忙向后撤退。

此战胜利以后，华尔得意洋洋的追击，配合清军连续占领宝山吴淞据点和松江。

知道松江丢失以后，李秀成派出2万部队进行反攻。

华尔自知洋枪队2000多人和助战的3000多清军，根本不是李秀成的对手，急忙退入松江城内。

李秀成的大军开始攻城，却遭遇洋枪队的猛烈炮火。这种作战模式，最能发挥洋枪队的炮火优势，尤其是火炮的威力。

华尔命令炮兵连续炮击，导致密集进攻的太平军很大伤亡，前后牺牲了2000多人。由平军火炮质量差，射程近，几乎是单方面被打无法还击，最终败退下去。

洋枪队追出城内，还抓住了数百俘虏，大多是伤兵。

此战失败以后，李秀成重整旗鼓准备再战。没想到南京方向战局恶化，洪秀全命令他们立即回援。李秀成无奈，被迫暂时退出上海地区，华尔大胜。

此次作战后，华尔的洋枪队得到满清政府的大肆夸奖。华尔被授予四品官衔，加入中国国籍。洋枪队也有了一个新名字，常胜军。

华尔得到大量奖金，还可以在清军中间招兵买马，一举扩大到5000多人，实力强悍。

参观的英国军官认为：华尔先生的雇佣军，分为5个步兵团，每个团大约500人。另外，他还有1个机枪团、4个攻城炮队、2个野战炮队。步兵用的步枪并不统一，大部分是英国的滑膛枪，但一个团用的是德国的火枪，型号比较旧。他的炮兵很强大，包括4门32磅榴弹炮，3门24磅和18门12磅野战榴弹炮，另外还有一些小口径的榴弹炮和臼炮。火炮基本都是美国出产的，弹药非常充足。上海地处水乡，陆地交通不便，为了运输这些大炮还购买了多艘铁甲汽船和炮舰。

虽然洋枪队实力很强，中国老百姓对常胜军极为不满。常胜军所到之处，四处劫掠，如同匪盗。

刚刚战胜了太平军，华尔就借口“缺饷”，向米铺劫掠白米；进而搜抄府、县衙门，计被抄去银洋六、七千圆，黄金百两等。连同清政府给的赏银及饷银，总价值高达白银32万两。

洋枪队的大本营松江县城，老百姓对这伙人恨之入骨。

洋枪队两次攻入松江后都大肆抢劫，连贫困老百姓都不放过。后太平军围攻时，华尔为了扰乱敌人，派人出城在城下民房放火，将这些居民区烧成灰烬，导致老百姓无法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