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喜欢下五子棋,后来奶奶教我们下龙棋,然后慢慢学会了下象棋。看《棋魂》之前,我没有看过原版动漫,也没有接触过围棋。关于围棋的记忆还停留在影视中,一是动画片《围棋少年》中的江流儿,一是韩剧《请回答1988》里的围棋天才崔泽。热搜上《棋魂》多次榜上有名,被亚群和嘉莹两个宝藏舍友强行安利后,一看不可收拾,天哪,太上头了,真香!
时间回到1997年,小学生时光在爷爷家的阁楼间发现了一个古老的棋盘,无意间唤醒了在其中沉睡千年的灵魂——褚嬴。这一年香港回归,如时光所说,这是值得所有中国人高兴的日子。故事就此开始。
01
古路无远客,寒山独见君
武侠世界有“与高手过招才能成为高手”的说法。绝世剑客惺惺相惜,相约华山论剑,等到彼此都拿出最好的状态,绝不乘人之危。
“无敌是多么寂寞。”好的对手能鞭策自己不断进步,提醒自己不忘初心。“高处不胜寒”,没有对手,一个人的努力也会变得很孤独。惠子离开后伤心失落的庄子、等待飞蓬将军回归的魔尊重楼、遇见楚云飞之前的李云龙大概都体会过这种感觉。
褚嬴作为南梁第一棋手遭人诬陷作弊,含恨跳水自尽,对棋的痴迷和寻找围棋的最高境界“神之一手”的信念让他背负太多,灵魂寄居于棋盘中,继而孤独了一千五百年。在漫长黑暗的等待中,他甚至自己和自己下棋,以此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褚嬴对围棋敬畏,对每一位棋手尊重,每一次对弈都向对手致以虔诚的鞠躬。
终于等来和余晓旸九段对战的机会,褚嬴的惊喜和期待一点点放大。俞晓旸将病房当作战场,焚香静心提神。二人以棋论道,在对局中交流关于棋局和人生的感悟。“面对你集中精神的每一手,我内心的喜悦要远超过恐惧。而我能以这样饱满的状态和你对弈,我已心满意足。”
胜固欣然,败亦可喜。褚嬴最终放下对“神之一手”的执念,俞晓旸遵守输棋的承诺——从此退出棋坛。古今第一棋手的君子风度让人肃然起敬,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屏幕背后,这一场来之不易的网络对弈,让褚嬴的等待和俞晓旸的苦撑都变得值得,那些练棋的孤独也得以抚慰。
谦谦君子余亮小时候被经褚嬴指导下的时光虐哭后,选择去韩国学习六年,无时无刻不在提升自己的棋艺,把时光当作自己最有竞争力的对手。这就是典型的那种比你优秀还比你努力的人。
时光真正爱上围棋后,和余亮互为催化剂和起爆剂,一起为北斗杯夺冠拼搏,相爱相杀,彼时的他们是默契的伙伴,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高手过招,能让彼此更熟悉自己,更了解对方,观众也自然乐于在见证主角一路变强升级打怪的过程中收获“成长式快感”。
02
热爱并坚持,是珍贵的难得
结局的时候,余亮和时光来到最初相遇的棋馆。“这么多年了,一切都没变,最萧条的时候我们一起走过了,到现在又回归了最初的繁华。世界上所有的坚持,都来自于对它的热爱。”我想,余亮的这句话也道出了“棋魂”的含义。
“围棋,就是那种你一旦爱上就再也放不下的东西。”纵观全剧会发现,剧中人物对围棋的热爱不需要理由,但对围棋的坚持却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而这份坚持又一定离不开热爱。有的人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的人是为了争一口气,有的人是要和在乎的人一起努力,有的人是为了传承,有的人是为了捍卫国家荣誉。
强调介意其他人认为不那么重要的东西的人往往很容易被嘲笑,但事实是: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生活中经常听到诸如“看书能当饭吃吗”“下棋能挣钱吗”的疑问,在有所热爱之人看来,这是对热爱的亵渎。
围棋不能当饭吃,但饭也不能当围棋。“围棋嘛,随便下着玩玩就好了”,一开始并不了解围棋的时光根本不理解别人对围棋的热爱和执着。直到他真正开始学习围棋,想要追赶余亮和他对弈时,才算是迈过围棋世界的门槛,生发出对围棋的热爱,明白了“虽然只有黑子白子,下棋的人却能从中看到苍穹宇宙。”
即使身处泥沼,被生活压得透不过气,一提到围棋,爱棋之人眼里闪现的光就足以驱散生活的疲惫。
在工地上打工的摩托车手徐俊郎,
澡堂里一边下棋一边搓澡的大叔,
超过年龄限制无缘定段赛转而去各大围棋道场踢馆的油漆工龙彦,
把爱好和工作相结合的棋盘厂的老板旭哥,
或是从围棋中体悟生活,或是把工作和爱好相结合。隐于兰因寺的师父,在低存在感和高神秘感之外,更是对围棋爱得深沉。高手在民间,透过这些生活在底层中的小人物,那些因围棋而生发出的喜怒哀乐也变得更具象更真实。
纵然放弃围棋是暂时地向现实生活妥协,但在逆境中仍坚持热爱围棋,这份与生活和解的勇气和在逆境中保持热爱的本心就让人佩服和感动,他们也当得起“棋手”二字。
褚嬴和俞晓旸对战之时,这些来自不同行业,拥有不同生活阅历的人,停下手中的工作,透过屏幕同时观看,有些人紧张,有些人兴奋,有些人惊讶,bgm响起,热血翻涌,我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要被这份纯粹的热爱灼伤。他们是芸芸众生,但人生因为围棋而有了光彩。
曾经看到这样一句话:“际遇与天赋让我们走上了不同的人生路口,唯有热爱殊途同归。”管它是围棋人生,还是有围棋的人生,热爱就够了。反观当下,似乎热爱已经习惯被鸡汤、梦想所包裹,而如此接地气的剧情倒是令《棋魂》更加耀眼。
03
成长,是一次次的告别
小时候不太能理解“越长大越孤单”这句话,后来渐渐体会到:所谓成长的代价,就是慢慢习惯和自己喜欢的东西告别,和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妥协。
褚嬴的到来本身就是一场意外,离开时光也早已就注定。如何面对分离是二人都必须面对的成长。当褚嬴在心里与大家告别,屏幕前我已是泪流满面,这时候的褚嬴早已不再孤独,也获得了远比“神之一手”更重要的东西。
“这一段时光是我三次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次,能与你相遇,褚嬴三生有幸。”褚嬴,这个别人无法看到、于时光而言是个特殊存在的“神人”,占据了时光人生的一半。时光也让褚嬴体会了围棋之外更加有意义的事情,比如看电视,比如过生日吹蜡烛,比如玩跷跷板,比如下网络围棋、回复私信。
可以说,褚嬴将时光引上围棋道路,教给他棋理、事理。褚嬴前两次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围棋,这一次生命里最重要的变成了时光。他许下的生日愿望就是可以一直陪在时光身边,一起下棋,一起老去。而时光则努力把历史欠褚嬴的都给找回来,带褚嬴经历了一遍他从未有过的人生。当看到小时光站在马路上的石墩上面,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伤心的褚嬴而给褚嬴撑伞时,我的心都要暖化了。
褚嬴的不告而别给时光带来暴击。那个陪伴了自己8年,带领自己进入围棋世界,亦师亦友、亦兄亦父的人离开了,时光的身体和生活里的一部分被掏空了。时光做出的那些在常人看来非常无理取闹的行为,让我心疼。比如放弃围棋,沉迷游戏,颓丧着将就生活。
无缘无故的分别,每时每刻的失去,的确难以让人接受。总有一次刻骨铭心,让人瞬间成长。别人只知道时光不再下棋了,时光却只想着怎么证明褚嬴来过。
“月亮一直都在,我也一直在。”
“原来我唯一见到你的方法,就是下围棋。”
在我看来,褚嬴的离开倒不如说是帮助时光更好地长大,更能坚定对围棋的爱。有些事物的离开,认真地让人招架不住,不过他们总会以别的形式陪伴我们。就像褚嬴教给时光的东西会让他受益终生。
04
天若有情天亦老
再平凡的人,也有温暖他人的力量。《棋魂》打动我的一点还在于剧中的人个个都重感情,在观众屏住呼吸的那些时刻选择互相成全。
就算离开围棋,他的朋友也不会离开他。学校里一起打打闹闹的真诚可爱的江雪明、洒脱傲娇的何嘉嘉、努力憨厚的吴迪、叛逆执着的谷雨。弈江湖道场里以棋会友的洪河、棋路坎坷的沈一朗、勇敢大方的白潇潇等人。追剧时我总是直呼:时光身边怎么有这么多小天使呢,他也太幸运了吧。
洪河,人称洪少侠,围达网昵称红烧虾,是时光的好兄弟兼道场室友。这个角色刚出现的时候,给人一种痞和不靠谱的感觉,一肚子小心思,但随着剧情推进,会发现洪河有情有义,很会照顾身边人的情绪。对朋友、对兄弟、对师父、对师妹,他都能付出很多。当他发现时光的围棋天赋时,主动带时光去求林厉大师指导;当知道沈一朗家里困难时,他帮着介绍兼职,送他手机;当时光没有职业队签约时,他又去找自己的师父争取名额;在时光颓废的时候,努力帮他走出阴影。不得不说,洪河这样温暖别人的小太阳谁能不喜欢呢。
看起来嘻嘻哈哈,扬言有家产可以继承,说评书时也带着一股江湖气息,但洪河内心也背负了很多,也有自己的不如意。虽然结局安排了洪河父亲中风迫使他放弃参加北斗杯比赛,有迎合观众嗑光亮cp心理的嫌疑,但这样的人物命运也使洪河乐观孝顺、有担当的性格更加鲜明。
沈一朗,人称沈舵主,是时光进入道场的引路人。家境贫困,他省吃俭用,去洗车行打工,去少年宫教围棋。然而连续多年的围棋定段赛就像打不破的魔咒,每次都是从第7场开始输棋,最后被淘汰。幸而有道场大老师的偏爱和争取,获得了去日本棋院做交换生的机会。漂洋过海,锻炼棋力,皇天不负苦心人,来年沈一朗终于以全胜第一名的成绩成功定段。
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我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沈一朗再恰当不过了。有些人带着天赋出生,有些人靠着汗水死撑。沈一朗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一个个平凡的普通人:没有殷实的家境,没有过人的天赋,但还是咬牙坚持,不失赤子之心。这样普通的大多数,可能偶尔会极度嫉妒身边像时光这样的颇具天赋不用那么努力就可以获得很多入场券的天才,但,这样的嫉妒也很真实。好在好兄弟之间可以“相逢一笑泯恩仇”,和好朋友一起变得更好才最重要。
方绪,最年轻的九段棋手,是最宠溺余亮的师兄。因创办围棋俱乐部需要各种应酬,进而疏于练棋,惨遭俞晓旸逐出师门,着实替他委屈,因为对围棋的传播和对围棋的热爱根本一点也不冲突嘛。在互联网刚刚普及的年代,他独具慧眼,为全国各地的围棋爱好者提供了一个平台,创造了一个围棋达人的网上家园。这份创业者的远见也让方绪成为这部剧的重要人物,直接推动剧情高潮——“神之一手”的对决,也成就了围棋界的“双子星”。
在心里为围棋留出一块热土,开拓网络围棋的先河;被逐出师门,对老师依旧敬重和爱戴;悄悄帮余亮解约,只让他安心下棋;名人战决赛全力以赴,最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向师父俞晓旸证明了自己可以同时兼顾下棋和事业。追剧时我已记不清有多少次直呼方绪也太厉害了吧,顺便说一句,方绪的兔牙也很可爱。
大老师,原名朱大勇,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让弈江湖道场的那帮孩子们闻风丧胆。学校中流传着诸多关于他的故事版本,这些都是拜扳老师所赐,为的是给他的酒瘾和暴脾气找个台阶。得意于学生送给他的这一尊称:大老师,拆开念,大师,老师,大佬,哪个听起来都很厉害。
他和扳老师,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十几年来一起下棋,一起教棋,舍弃了自由和健康,只因为舍不得这帮学生,把他们看作自己的孩子。面对时光,大老师早就慧眼识珠,故意刺激时光让他快速成长。最令我感动的是,当他听说沈一朗不想下棋时,穿着病号服去找道场股东帮忙,随后来到沈一朗家,通知他远赴日本去练棋。这份护崽且用尽全力把学生送进职业世界的真心和热情值得点赞。
弈江湖道场里的“傲娇大小姐”岳智、老顽童时光的爷爷、自傲中带着自尊且悲情的业余棋手龙彦,剧中这样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角色实在太多,单拎出来一个就能说上半天。在围棋定段赛等各种比赛之外,剧中到处透露着诸如时光和妈妈的相互理解、沈一朗和白潇潇的共同拼搏、方绪和白川老师的携手创业等关乎亲情、爱情、友情话题的温情。
05
选择相信,与有荣焉
我不是原著粉,并不苛求电视剧的还原度。虽然看不懂棋局,听不懂术语,但会感动到热泪盈眶,就是觉得《棋魂》好看。故事的最后,我选择相信褚嬴回到了南梁,自此不再是无名氏;选择相信影视的力量,让更多的人坚定信仰,在热爱面前获得尊重;选择相信每个人都能拥有一股如有神助的力量,找到人生中的“神之一手”。
当时光给学校的围棋社取名为“四剑客”时,当褚嬴向找到“神之一手”的时光施礼时,当格林曜日到来褚嬴说着离别的独白时,我选择相信这些让人泪目的感人瞬间,相信褚嬴真的来过。
四驱车,小灵通,《仙剑奇侠传》,《还珠格格》,这些一个个时代独有的元素勾起了童年的回忆,想起这些就情不自禁地嘴角带笑。
“我素来不喜闷在屋里,只是没料到,这日头也太毒了些,真想借来大羿的神弓,把这金乌给射下来。”
“其实只要借来些树荫,便可以消暑了。”
“等这树枝繁叶茂了,我们就可以在树荫下下棋。再引来一道泉水,摘些野杏,浸在山泉里,那日子,给我神仙日子我也不换。”
“明日就要启程去赴灵机散人之约了,这一去少说又要半年,等和他下完棋,你想去哪儿?”
“自然是下更多的棋,和更多的高手对弈。”
“也对,不过是有些遗憾,想若是看这颗树苗长大,倒也有趣。”
“现在此树还不能作乘凉之用,我们不如先去游历一番,待几年再回来,到时树荫照水,林间对弈,岂不美哉?”
“只是不知道这树还要多少年,才能亭亭如盖呀?”
“这余生漫漫,又何愁没有时间呢?”
大树亭亭如盖之时,小白龙早已成为历史。褚嬴和白子虬的这波回忆真的杀我,这份山间野趣也让我心向往之。比起网友埋怨小白龙是被褚嬴逼着下棋以完成自己的夙愿,我倒更愿意相信小白龙自己本身就很热爱围棋,他一定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此时的褚嬴一定也是在想念小白龙以及一起和他下棋的快乐日子,而不是想念那些战绩。
主角人物之所以鲜活,不仅在于演员的灵动和敬业,也在于角色本身的真实和立体。此处举一例:褚嬴帮时光赢得新苗杯青少年围棋大赛的冠军时,时光看到亚军领奖时哭了,他就说自己不想下棋了,原因是不想看到以后有更多的人难受。这样一个顽皮天真的小孩子,不为丰厚的奖品所动,能说出这样善良的话着实令人感动。
影视中“伟光正”的设定极易造成观众的审美疲劳。有叛逆,有淘气,有纠结,会任性,偶尔耍赖,演技和情节的加持都让时光这个角色更加自然和饱满。而其他主角、戏份没有那么多的配角也以精彩的表现把角色演活了,我愿意去相信且身边真的存在如此可爱的同学、仗义的兄弟、亲密的家人,以及这样一个美好的围棋世界。
在我看来,配角戏做得精彩的电视剧,除了《四大名著》,上一部是《琅琊榜》。《棋魂》是一场人均亮点的群戏,刻画了一幅热爱围棋之人的众生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和世俗动机,从他们身上我看到太多周围人的影子。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成为职业棋手,大多数人终归要去过普通人的人生,但围棋也可以成为那些平凡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天赋奇高又有助力者不多,有爱好却无天赋的普通人还是占了大多数,纵然平庸,却还是要在现实的夹缝中努力做得更好。
《棋魂》有幽默,有热血,有温情,不是一部严格意义上的爽剧,却以落地的情节关照了普世情感,在理想主义和现实主义之间,在众位无名之火的燃烧之下,产生的力量,足以撼动剧里局外所有的故事。
柯洁和阿尔法狗的人机对决轰动世界,电脑围棋已经超越了人类,但人类热爱、进取、传承的精神却无可替代。希望围棋这样的小众项目和优秀传统文化能被更多人熟知、在更大范围传承。
那一日,我将与有荣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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