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公好色荀息假途灭虢,虞公贪财虞国唇亡齿寒
当时,有虞、虢二国,乃同姓邻国,唇齿相依,两国之地皆连晋界。虢公名丑,好兵而骄,屡侵晋之南边。边人告急,晋献公打算伐虢。骊姬曰:“何不再派申生出战,他的威名素来显著,士卒愿为他用,必可成功。”
献公听了骊姬之言,担心申生胜虢之后,益发立威难制,故踌躇未决,便问大夫荀息曰:“虢可伐吗?”
虞公港(虞公窑)
荀息回答:“虞、虢二国很友好,吾攻虢,虞必救之。若移而攻虞,虢又救之。以一敌二,臣未见必胜。”献公曰:“难道寡人拿虢没办法了吗?”
荀息回答:“臣听说虢公荒淫好色,君主可选国中美女,教之歌舞,盛其车服,用以送给虢公,卑词请和,虢公必喜而受之。彼耽于声色,将怠弃政事,疏斥忠良。我再行赂犬戎,使侵扰虢境,然后乘隙而图之,虢可灭也。”
献公用其策,以女乐送虢,虢公想接受。大夫舟之侨谏道:“这是晋国用以钓虢的计策,君主难道要吞其饵吗?”
虢公不听,竟同意晋讲和。自此,日听淫声,夜接美色,上朝稀疏。舟之侨再谏,虢公发怒,派去守下阳关。
不久,犬戎贪晋之赂,果然侵扰虢境。兵至渭汭,但是被虢兵所败。犬戎主遂起倾国之师,虢公恃前胜,亦率兵抵拒,相持于桑田之地。献公再问荀息,道:“今戎、虢相持,寡人可以伐虢吗?”
荀息回答:“虞、虢之交尚未破离。臣有一策,可以今日取虢而明日取虞。”献公道:“卿有何策?”
荀息道:“请君主厚赂虞,然后,向虞借道以伐虢。”
晋献公曰:“吾新与虢国讲和,伐之无名,虞国肯相信我吗?”
荀息道:“君主秘密派北部边境的人,在虢边生事。虢之边吏,必有责言,吾以此为名,向虞请求借道。”献公又用其策。
虢国边吏,果然来指责,两下遂治兵相攻。虢公方有犬戎之患,无暇照管。
献公道:“今伐虢不怕无名了。但不知赂虞当用何物?”
荀息回答:“虞公性虽贪,但若非至宝,无法让其心动。必须用二物前去,但恐君主不舍。”献公道:“卿试言所用何物?”
荀息回答:“虞公最爱的是玉璧与宝马,君主有垂棘之璧,屈产之马,请以此二物,借道于虞。虞公若贪玉壁宝马,便坠吾计中。”
献公道:“此二物,是吾之至宝,怎忍心送他人?”
荀息说:“臣知道君主一定不舍,但借吾道以伐虢,虢无虞救必灭。虢亡,虞不独存,玉璧宝马还能去哪儿?只是寄玉璧在外府,养宝马在外厩,是暂时之事。”
大夫里克道:“虞国有贤臣二人,一曰宫之奇、一曰百里奚,料事如神,恐怕他们会谏阻,怎么办?”
荀息道:“虞公贪而愚,虽有人谏,他必不从。”
晋献公随即将玉璧与宝马交付给荀息,派其入虞借道。
开始,虞公闻听晋国来借道,想以此伐虢,甚怒。可当他看到玉璧与宝马时,不觉回嗔作喜。手弄玉璧而目视宝马,问荀息道:“此乃汝国至宝,天下罕有,怎么舍得送给寡人?”
荀息道:“寡君慕君之贤,畏君之强,故不敢自私其宝,愿邀欢于大国。”虞公说:“虽然如此,想是必有话对寡人说。”
荀息道:“虢人屡侵我南疆,寡君以社稷之故,屈意请和。今约誓未寒,斥责日至。寡君想借道以问罪,若有幸胜虢,所有俘获,全部归君。寡君愿与君主世结盟好。”
虞公大悦。宫之奇谏道:“君主不要答应!谚云‘唇亡齿寒’。晋吞噬同姓,不止一国。唯独不敢吞虞虢的原因,是因有唇齿之助。若虢今日亡,则明日祸必降虞呵!”
虞公道:“晋君不爱重宝,用以交欢寡人,寡人会爱虢之尺寸之径吗?况且,晋强于虢十倍,失虢而得晋,有何不利呀?你退下,勿干预吾事!”
宫之奇还想进谏,百里奚牵其裾,方制止。宫之奇退朝后,对百里奚说:“你不助我一言,反而阻止我,为何?”
百里奚说:“吾闻进良言于愚人之前,犹如弃珠玉于道上。桀杀关龙逢,纣杀比干,就是因为强谏。你已危哉!”
宫之奇说:“这样虞必亡,吾与你一同离开吗?”
百里奚说:“你离开就可以了,若再加一人,不是会加重你的罪吗?吾想以后再说。”
宫之奇全族离虞,不说去哪儿。
荀息回报晋献公说:“虞公已受玉璧、宝马,许诺借道。”
献公便欲亲自伐虢。里克入见道:“虢,容易取,毋烦君往。”
献公曰:“灭虢之策何如?”
里克道:“虢都在上阳,其门户在于下阳。下阳一破,便无完虢了。臣虽不才,愿效此微劳,如无功,甘领罪。”
晋献公拜里克为大将,荀息为副将,率车四百乘伐虢,先派人报之虞公兵至之期。虞公道:“寡人辱受重宝,无以为报,愿以兵从。”
荀息道:“君以兵从,不如献下阳之关。”
虞公曰:“下阳,虢军所守,寡人安能献之?”
荀息道:“臣闻虢君方与犬戎大战于桑田,胜败未决。君托言助战,以兵车进献,车中暗藏晋兵,则关可得。臣有铁叶车百乘,惟君所用。”虞公从其计。
虢守将舟之侨,信以为然,开关纳车。车中藏有晋兵,入关后一齐发作,想闭关已来不及了。里克驱兵直进。舟之侨既失下阳,恐虢公见罪。遂以兵降晋。里克用为向导,望上阳进发。
虢公在桑田,闻晋师破关,急急班师,被犬戎兵掩杀一阵,大败而走。随身仅数十乘,奔至上阳守御,茫然无策。晋兵至,筑长围以困之。自八月至十二月,城中粮草断绝。连战不胜,士卒疲敝,百姓日夜号哭。里克让舟之侨写书信,射入城中,劝虢公投降。
虢公道:“吾先君为王卿士,吾不能投降诸侯!”乘夜开城,率家眷奔京师而去。里克等亦不追赶。百姓香花灯烛,迎里克等进城。克安集百姓,秋毫无犯,留兵戍守。将府库宝藏,尽数装载,以十分之三,并女乐献于虞公,虞公益大喜。
里克一面遣人驰报晋侯,自己托言有疾,休兵城外,待病愈再回军。虞公不时送药,候问不绝。如此月余。忽谍报:“晋侯兵在郊外。”
虞公问其来意,报者道:“担心伐虢无功,亲来接应。”
虞公曰:“寡人正欲面与晋君讲好。今晋君自来,寡人之愿也。”
慌忙至郊外迎宴,两君相见,彼此称谢。
晋献公约与虞公打猎于箕山。虞公欲向晋人夸耀,尽出城中之甲及坚车良马,与晋献公驰逐赌胜。是日,自辰及申,围尚未撤。忽有人报:“城中火起!”
献公曰:“此必民间漏火,不久就会扑灭。”请再打一围。
大夫百里奚密奏道:“传闻城中有乱,君主不可留。”
于是,虞公辞别晋献公先行,半路见人民纷纷逃窜,说:“城池已被晋兵乘虚袭破。”
虞公大怒,喝道:“驱车速进!”来至城边。只见城楼上一员大将倚栏而立,盔甲鲜明,威风凛凛,对虞公说:“前蒙君借我以道,今再借我以国,敬谢明赐!”
虞公转怒,便欲攻门。城头上一声梆响,箭如雨下。虞公命兵车速退,派人催促后面车马。有军人报道:“后军行迟者,俱被晋兵截住。或降或杀,车马皆为晋所有,晋侯大军即到了。”
虞公进退两难,叹道:“悔不听宫之奇之谏也!”
看见百里奚在侧,问曰:“当时卿为何不言?”
百里奚说:“君不听之奇,怎能听奚言?臣之不言,正留身以从君于今日呀。”
虞公正在危急之际,见后有单车驱至,视之,乃虢国降将舟之侨也。虞公不觉面有惭色。舟之侨曰:“君误听弃虢,智失已在前。今日之计,与其出奔他国,不如归晋。晋君德量宽洪,必无相害。且怜君必厚待君,君其勿疑。”
虞公踌躇未决。晋献公随后来到,派人请虞公相见。虞公不得不往。献公笑曰:“寡人此来,是取玉璧宝马的。”
命令后有车辆,载虞公宿于军中。百里奚紧紧相随,或有人让其离去,百里奚道:“吾食其禄已久,所以要报答!”
晋献公入城安民,荀息左手托璧,右手牵马,向前道:“臣谋已行,今请还璧于府,还马于厩。”献公大悦。
晋献公因虞公晋,想杀之。荀息说:“此呆竖子,没啥用。”
于是,以寓公之礼对待,另外以其他玉璧及其他马赠之。曰:“吾不忘借道之惠。”
舟之侨至晋,拜为大夫。侨荐百里奚之贤。献公欲用百里奚,让舟之侨通意。百里奚道:“终旧君之世方可。”
舟之侨走了,百里奚叹曰:“君子离开后,不往仇国,何况是入仕呢?吾即使出仕,也不仕晋国。”
舟之侨闻其言,厌恶百里奚揭自己的短,心里非常不悦。
(本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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