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总是跟演义有那么大的差距,细看《三国志》、新旧两唐书以及相关墓志铭,我们就会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程咬金至少是官三代,他的职业也不是私盐贩子,在认识秦琼之前,是东阿县令的乘龙快婿,也是东阿县保安司令,而他的十三世祖,居然是曹魏卫尉、车骑将军程昱。
受演义小说影响,很多人都认为程昱是曹操帐下最主要的谋士,地位仅在荀彧荀攸贾诩之下,还在郭嘉董昭刘晔之上——这是按照《三国志》列传的先后排序。
但是细看《三国志·卷十四·魏书十四·程郭董刘蒋刘传》,我们就会发现程昱是一个实打实的武将,要是一对一单挑,也未必会输给关羽:“程昱字仲德,东郡东阿人也。长八尺三寸,美须髯。”
秦秀春(秦秀娟)
陈寿是后汉三国时期人物,他记载程昱的身高,用的自然是汉尺,一汉尺相当于二十三点一厘米,也就是说,程昱的身高足有一米九二,而身长七尺五寸的刘备也就一米七三多一点。
按照古代正史传记的惯例,只有体貌特征突出,才会记录在案,关羽张飞的身高不详,估计是没有过人之处,诸葛亮身长八尺、太史慈身长七尺七寸,都没有程昱个子高。
程昱并非谋士出身,他的出场首秀,也是提着刀子砍人:黄巾军起事,东阿县丞王度响应张角的号召,烧掉了仓库赶跑了县令,这时候东阿大户程昱挺身而出,“密遣数骑举幡于东山上,求得县令,遂共守城。度等来攻城,不能下,欲去。昱率吏民开城门急击之,度等破走。东阿由此得全。”
程昱很能打,所以当时的兖州刺史刘岱就自作主张任命他为骑都尉,结果程昱不屑一顾,跑到曹操那里当了东中郎将、领济阴太守、都督兖州事,看了这段记载,我们不能称程昱为“程参谋”,而是应该称之为“程将军”、“程都督”。
很多人都以为中郎将比偏将军和裨将军级别低,但是在后汉三国时期,中郎将的地位甚至高于四方将军,比如五官中郎将曹丕、军师中郎将诸葛亮,程昱担任的东中郎将是汉军正式编制,秩比二千石,妥妥的省部级高官。
程昱在曹魏集团干的一直是武行,魏文帝曹丕篡汉,程昱受封卫尉(李广、马腾都当过此职)、安乡侯,并在其薨逝后追封车骑将军,所以我们按规矩称呼程昱的官衔,应该是“卫尉、车骑将军”,而不是“某某参谋”。
读者诸君都知道,程昱是山东东阿人,程咬金也是山东东阿人,但是这并不能证明程咬金就是程昱后裔,直到程咬金之孙、程处弼之子程伯献的墓志铭出土,我们才找到了确凿证据:“公姓程氏,讳伯献,字尚贤,东郡东阿人,魏安乡肃侯昱十五代孙。”
安乡侯是程昱的爵位,肃是程昱的谥号,有墓志铭为证,程昱是程咬金十三世祖,已经确切无疑,这时候我们又产生了新的疑问:程咬金是东山东阿望族,那么山东齐州历城门阀出身的秦琼秦叔宝,其祖先可以上溯到那位三国名臣名将?
现在有据可查的秦琼谱系是这样的:先祖秦彭,东汉山阳太守;七世祖秦秀,西晋金紫光禄大夫、太常卿;曾祖秦孝达,北魏广年县令;祖父秦方太,北齐广宁王府记室;父亲秦爱,北齐咸阳王斛律金帐下录事参军。
秦琼的谱系,有其父秦爱、其子秦怀道的墓志铭为证:“公讳爱,字季养,齐郡历城人。……汉世功臣,简侯懋山河之绩;魏朝令望,中郎擅瑚琏之珍。名器并隆,徽猷无绝。祖孝达,魏广年县令。”“公讳怀道,字理,其先出自右扶风汉山阳太守彭之后也,六世祖起仕燕为乐陵郡守,子孙从因官家于齐,为齐州历城县人焉。”
在《后汉书·卷七十六·循吏列传》中有关于秦彭的记载:“秦彭字伯平,扶风茂陵人也。自汉兴之后,世位相承。六世祖袭,为颍川太守,与群从同时为二千石者五人,故三辅号曰‘万石秦氏’。”
在整汉朝,秦家六代当颍川太守,在当地是头号世家望族,搬到齐郡的是一个分支。
细看三国两晋正史,我们就发现了一个很多人都不愿意承认,同时也比较搞笑的事实:关公战秦琼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秦琼的祖先跟关羽有仇,跟张飞也有仇——秦琼的三国两晋先祖,推算下来分别是秦宜禄、秦朗、秦秀。
《晋书·卷五十·列传第二十》有这样的记载:“秦秀,字玄良,新兴云中人也。父朗,魏骁骑将军。秀少敦学行,以忠直知名。咸宁中,为博士。”
在《三国演义》中,秦朗中了诸葛亮的埋伏计被杀,在三国正史中,诸葛亮去世四年后的曹魏景初二年(公元238年),秦朗还在曹魏当顾命大臣呢:“帝以燕王宇为大将军,使与领军将军夏侯献、武卫将军曹爽、屯骑校尉曹肇、骁骑将军秦朗等辅政。(《三国志·魏书·明帝纪》裴松之注引《汉晋春秋》)”
正史中的秦朗不但没有被诸葛亮伏杀,反而在北部边疆为国建功:“保塞鲜卑大人步度根与叛鲜卑大人轲比能私通,(魏明帝曹叡)遣骁骑将军秦朗将中军讨之,虏乃走漠北。冬十月,步度根部落大人戴胡阿狼泥等诣并州降,朗引军还。”
这样看来,秦琼成为隋唐第一单挑名将,其悍勇家风也是传承已久。至于关羽看上秦宜禄的妻子、张飞杀了秦宜禄,这些事对秦琼来说,那已经是四五百年前的恩怨了,以曹魏骁骑将军秦朗为先祖,也不是啥不光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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