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秦朝灭亡,小炒发现有些东西跟书本不一样:
1、陈胜、吴广不是小老百姓,更不是刑徒,而是官吏。
殷通为什么会被项梁和项羽杀死(殷通简介)
《史记·陈涉世家》:“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什么是屯长?《商君书·境内》:“(军爵)五什一屯长,百人一将。”在秦国军队中,屯长掌管着50人的团队,至少是军功爵制的“公士”(最低级)或“簪袅”(第三级),是秦国平民百姓拼了命九死一生获得的爵位。
2、刘邦不是“混混”,也是官吏。
众所周知,刘邦是沛县的泗水亭长。34岁的他通过“公务员考试”考上的,相当于现在的镇派出所所长,而且刘邦这个“派出所所长”在沛县很吃得开,他的爷爷当过“市长”,刘邦接触的都是沛县上流社会,妻子吕雉是沛县的“豪门”,“好基友”萧何是沛县主簿。
3、项羽在造反之前,其叔父项梁是会稽太守(相当于现在的省长)殷通的座上宾,殷通还力劝项梁起义。
你看,这些造反主力,都是秦朝的体制内人物。足可见,“天下苦秦久矣”的“天下”,不仅包括百姓,还包括官僚。
一个王朝的皇帝,如何才能将既得利益者变成自己的敌人?秦二世胡亥告诉你怎么做。
1
官僚才是掘墓人
小炒在《官不聊生,在古代早就实现了,却是无敌寂寞的皇权惹的祸》中已经说明,在秦制政权,皇权与官僚是亦敌亦友的合作关系,皇权的统治基础是官僚,而不是百姓,但皇权必须时时刻刻提防官僚觊觎皇权。
可谓“合不来又离不得”。
因此,一个王朝的崩溃,必然伴随着官僚集团的反叛。农民起义并不能置王朝于死地,但官僚集团的放弃合作,一定会给皇权致命一击。
关于秦朝,秦始皇去世后,胡亥仅仅用三年就败光了家底。关于秦朝的灭亡,其解释可谓汗牛充栋,从经济、文化、军事各个角度去阐述,这些解释都想告诉一个道理:秦朝的灭亡是必然的。
小炒也承认秦朝的灭亡是必然的,但是,必然中有偶然,为何单单会毁在秦二世手里?怎么就不是秦三世呢?
所以,胡亥必定是给秦朝加了一些“猛料”。
这个“猛料”,或者说“必然中的偶然”,就是胡亥对整个官场的权力洗牌,导致整个官僚系统离他而去。
2
官场大清洗
在《史记》记载里,胡亥是通过沙丘政变谋权篡位的。他是秦始皇的第18个儿子,没有政治功绩,没有治理才能,在军队没有支持力量。
胡亥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一上台就屠杀兄弟姐妹,据《史记》记载,“六公子戳死于杜”、“十二公子戳死于咸阳”,“十公主戳死于杜”,杀了秦始皇的18个儿子、10个女儿,而且手段极其残忍。
“戮死“在古代属于残酷极刑,不是简单的用刀剑刺死,而是肢解。这肢解可是比五马分尸还要残酷,因为肢解的块数无从得知。堂堂皇子公主直接被肢解,太残酷了。
到此为止,皇族势力里再也没人跟他争夺皇位了。
这个结局,算是嬴政的报应了,这个报应又大又快。
然后,立即开始清洗官场,由于他在官场几乎没有亲信,“大臣不服,官吏尚强,及诸公子必与我争”,因此波及面十分之广。
在朝廷,“尽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亲信者近之”,将朝中大臣全部换成胡亥的人。
在地方,“今上出,不因此时案郡县守尉有罪者诛之,上以振威天下,下以除去上生平所不可者”,借出巡的机会查办郡县守尉中的有罪者,把他们杀掉,这样既可以加深皇上的威严,也可以除掉皇上一向所不满意的人。
具体操作手法就是:
1、“深督轻罪”,有一点过错就往死了整,甚至株连族人,“相连坐者不可胜数”,一个一个除掉太慢了,那就连根拔起,一窝一窝地除掉。死蒙恬、蒙毅不够,军队的重要将将领也没有好下场;李斯死了不够,必须灭其三族。
2、摒弃“俭节仁义之人”、“谏说论理之臣”、“烈士死节之行”,官僚体系只用坏人、不用好人。
然后安插自己的人,“明主收举馀民,贱者贵之,贫者富之,远者近之,则上下集而国安矣”,启用那些被弃不用的人,让卑贱的显贵起来,让贫穷的富裕起来,让疏远的变得亲近,这样就会有一群紧密围绕在自己周围的官僚了。
启用的具体都是些什么人呢?“税民深者为明吏。……杀人众者为忠臣。”盘剥手段厉害的、杀人多的,才是朝廷眼里的好官。
很快就造成“刑者相半于道,而死人日成积於市”,路上到处是受刑之人,市中被杀者堆积成山。
这样的快速而大面积的官场清洗,自然造成了普遍的恐怖气氛,“自群卿以下至于众庶,人怀自危之心,亲处穷苦之实,咸不安其位,故易动也。”从君卿以下直到平民百姓,人人自危,身处穷苦之境,到处都不得安静,容易动乱。
3
挑错了时机
新君上任,官场大清洗,并不鲜见,不一定会导致亡国。
刘邦和吕后屠戮异姓王,根除朝中大臣;朱元璋割草一般的诛除政治对手;斯大林“大整肃”,100多万人被处理。他们的江山却是稳若磐石。
得位不正的胡亥,大肆整顿官场,并不稀奇,这是一个政治家很自然的举动,为啥胡亥就玩砸了呢?
胡亥的错误在于,他出现的时机有问题:国家矛盾重重、国运走下坡路,而刘邦、朱元璋和斯大林,他们所处的正是国家稳定和发展的“好”时代。
如果我们把一个王朝简化为“皇权-官僚-民众”的三级结构,这三者,任意两个同时把枪口对准第三方,这个第三方基本上死翘翘。皇权单独面对官僚或民众,优势很明显,但同时应对二者,就很艰难。
在战国七雄时代,秦制是反文明和落后的,经过长时间的熏陶,秦民适应下来了,但六国是无法适应的。秦灭六国后,六国民众还没有被驯化,他们是体制的坚决反对者。
当务之急,毫不疑问是用时间来调整制度和驯化新民。
对秦二世而言,现在是稳定第一,他必须稳定官僚集团,来联手驾驭新民。待时机成熟后,再将枪口对准官僚。
但年轻的秦二世太心急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点。
所以,本来只要胡亥提拔的官员上位,假以时日,积累经验,就可以使得大秦二世的机体稳固,但上苍没有来得及给二世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解决这个问题。
秦制能在秦国生根,是有它的天时地利人和,是秦国特殊国情决定的,六国人民很难接受这个反文明的“新”事物。详见《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商鞅变法,不是创新》和《早熟的中国大一统:权力压倒一切》。秦始皇时期,“黔首未集附”,六国骚乱就没停止过,六国贵族就没停止复国活动。
只不过秦始皇还能控制这个自己一手经营起来的官僚集团,尚能应付全局。
现在秦二世砸碎父亲的旧官僚,建立属于自己的新官僚,新旧过渡之际,对局势的控制力大不如以前。
当大泽乡发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怒吼时,官僚集团纷纷“背叛”了秦二世,不仅不去镇压,反而“助纣为虐”。
陈胜攻打陈县,“陈首令皆不在”,起义军就在陈县定国号为“张楚”;武臣北伐,范阳令开城投降,赵地“不战以城下者三十余城”。
鄱阳令(相当于省长)吴芮响应大泽乡,起兵反秦。
会稽太守(相当于省长)殷通听说大泽乡起义,居然来找项梁商议一起起兵,喊出“天亡秦之时”;
接着就是刘邦,核心成员都是沛县的官吏。
4
听不到真话
秦二世的官场大清洗,彻底打破权力结构,皇权失去制衡,没有了束缚,几乎达到为所欲为的地步。
世人皆知“指鹿为马”的闹剧,这是皇权代理人赵高所为,秦二世就在座位上像看笑话一样全程看着。赵高将说实话的人全部抓起来,秦二世不以为然,没有阻止就是默许了,赵高不过是投其所好。
也就是,朝廷所有的官员,只说皇上想听的话,根本不在乎事实。
当陈胜吴广的大军快抵达函谷关时,守将第一时间报备朝廷,结果胡亥把这个报告军情的人给杀了。
因为胡亥根本不相信天下有反叛的事情,他只喜欢听天下太平的消息。
叔孙通见皇上是一个喜欢听好话的昏君,就说:“他们说的都不对。现在天下合为一家,明主在上,法令在下,臣民奉职,四方安定,哪里还有敢造反的!陈胜等人不过是一群狗盗鼠窃之徒而已,何足挂齿。地方正在逮捕归案,陛下无须多虑。”
胡亥听了非常满意,对叔孙通进行赏赐,然后让大臣们重新上奏,有的说是“造反”,有的说是“盗贼”。
结果,回答盗贼的没事儿,凡是回答造反的,一律定罪查办。
指鹿为马,跟这事比起来,简直是“小儿科”。
巨鹿之战后,项羽逼近函谷关,刘邦突破武关。但是,直到这个时候,秦二世依然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他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赵高这个时候就着急了,知道纸包不住火,皇上马上就会知道,一旦怪罪下来,自己就是最大的背锅侠,性命不保。于是,赵高就暗中跟他的女婿咸阳县令阎乐、弟弟赵成商量,先下手为强,废掉皇帝。
他们冲进皇宫,一阵杀戮后,秦二世身边最后只剩下一个小太监,他愤怒地质问:“你为何不早告诉我真相,让我落到这个地步。”小太监结结巴巴地说:
“我没敢说,这才活到现在。我要早说了,已不知死到哪去了。”
这可能是秦二世3年皇帝生涯听到的第一句大实话,也是最后一句。
作茧自缚,秦二世自己杀死了自己,年仅24岁。
谁叫你不让人说实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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