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花欲燃吖
在《金瓶梅》中,西门庆固然是一个中心人物,但是此书的真正主角其实是书名里的这三个人物,这三人之中又唯独潘金莲最为出名,围绕在她身上的故事也更耐人寻味。她被称为“古今第一Y妇”,并不单指她鸩杀武大郎,而是金莲无论个人行为还是情感需求上,她都是全书中最突出的,也是最不容易满足的。
暗度陈仓的主人公是谁(暗度陈仓的主人公是谁人)
简而言之,她有着前卫的反叛灵魂,却禁锢于封建束缚中,爱而不得,得而不满,最终被反噬。
心理学家马斯洛曾将人类需求由低到高分为五层,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爱和归属感、尊重和自我实现。这就是著名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中。通俗来讲,当一个人的生理需求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其他的需求都会被忽视,人类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存在”,才有可能迸发出新的更高级的需要。当然这里的生理并不包括“性”,毕竟它无法决定人的生死。
潘金莲本是一个裁缝的女儿,虽“生得有些颜色”,但是毕竟还是有过天真无邪的时光。对于人性本恶,还是本善,许多圣人都辩驳不清,这个不在咱们讨论范围,但至少潘金莲不是一出生就对两性关系如此渴求的。但是,童年的不幸经历改变了她的一生。
父亲潘裁缝的突然去世,留下潘姥姥和她相依为命,无论这个潘姥姥是生母还是皮条养母,潘金莲在生存需求得不到保证的时候,都必须去选择依附她。于是,年仅九岁的潘金莲就被卖到了骄奢淫逸的王招宣府里,浸染熏陶,将她的天性向淫纵的方向引发。
潘金莲习惯了锦衣玉食,也在招宣府潜移默化中明白,女性可以利用自己的长处来获得第一层次的需求。她从招宣府中被赶出来,又被卖到张大户家,紧接着委身给“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她的生活已经渐渐地趋于稳定,不用大富大贵,但至少温饱足矣。
当人的生理需求得到满足后,就开始寻求安全,比如健康保障,比如财产,比如一切能维持现状的必要条件。
潘金莲由于一直被人卖来卖去,居无定所,内心的安全感是极度缺失的,这一点在我们之前的文章中也提到过,她爱偷听墙角,爱霸拦汉子,爱掌控一切,究其根源是她内心恐慌和焦虑。所以,当她的生存能稳定后,便开始弥补自己内心的这一段空白。
房子是金莲的家,是她的栖居之地。
所以,在金莲的第二层阶段中,她开始劝武大郎选一个临街的,远离过往是非的房子,能让她安心歇卧的。武大郎没有钱,金莲还自掏腰包,她为的就是这一处栖身之所。
潘金莲纵然可恶,可也不是没有闪光点。她这一生可圈可点的就是不曾嫌贫爱富,这是现代人都很难具有的美德。她一方面丈夫武大郎进行鞭策,希望他能争气,一方面守着这个小家寸步不离,在遇见西门庆之前,或者说在遇到武松之前,潘金莲还是恪守人妻的基本道德的。
但是,安全需求得到满足后,潘金莲进一步开始寻求情感和归属感。这个层级就比较难满足,身外之物都是可以获取,唯独情感和归属可遇不可求。潘金莲对武大郎的无能渐渐感到不满,她不甘心一辈子捆绑在这个懦弱又不中用的男人身上,以她的容貌和才学,虽不至于嫁个人中龙凤,最次也该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此时,武松的出现恰逢其时。
武松的形象和英雄气概正好满足了潘金莲对另一半的想象。他威猛,他高大,他有事业,也懂得怜惜女人,如果注定要在武家蹉跎一辈子,那么和武松能暗度陈仓,她也心甘情愿了。
这是潘金莲的初恋,一颗少女心倏地发了芽,她的情感渴望得到一个稳妥的去处。但是,命运对她的摧毁是致命的,她既然生在这吃人的封建社会,就注定了爱而不得。
有人问为什么潘金莲不能和武大郎离婚,或者勇敢地逃跑和别人私奔,非要弄出人命。要知道,潘金莲是封建思想浸泡出来的女人,她的反叛意识仅仅在觉醒的初期,当时的社会和民风还不能允许一个女人独自存活,她的第一层次和第二层次刚刚得到满足,怎么能轻易地冒险。
所以,她身上背着“大嫂”的身份,和武松只能是有缘无分。
她的爱情渴望在这一阶段被彻底摧毁,因此一遇到西门庆的诱惑,马上就上钩。她开始寻求性心理的补偿,情感和身体总要有一个有归属。
但西门庆本是一个“玩女人的领袖”,根本不可能对她有什么专一的爱情,常使她“粲枕孤帏,凤台无伴”,“捱一刻似三秋,盼一时如半夏”,“青春未及三十岁”的潘金莲开始意识到在这段婚姻中,她不过是西门庆的一个侍妾,是无数女人中的一个。
她需要被注视,需要被尊重,需要有人来释放她在性的压抑。她悄然的来到了第四层次的需求,要体验到自己活着的用处价值。他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讨好西门庆,去迎合西门庆,去思考如何让丈夫多关爱自己。
《金瓶梅》有一段叫金莲雪夜弄琵琶。说的是西门庆在夏提刑家饮酒,金莲独守空房,实在无聊,就把琵琶拿过来弹奏以表情思,低低弹了个《二犯江儿水》以遣其闷:
“闷把帏屏来靠,和衣强睡倒。”
正吟唱着,西门庆打外面回来,却不成想转身去了她的宿敌李瓶儿房中。他和李瓶儿饮酒作乐,相谈甚欢,潘金莲在那边屋里冷清清,独自一个儿坐在床上,怀抱着琵琶,桌上灯昏烛暗。待要睡了,又恐怕西门庆一时来;待要不睡,又是那盹困,又是寒冷。不免除去冠儿,乱挽乌云,把帐儿放下半边来,拥衾而坐。正是:
倦倚绣床愁懒睡,低垂锦帐绣衾空;
早知薄幸轻抛弃,辜负奴家一片心。
又唱道:
“懊恨薄情轻弃,离愁闲自恼。”
金莲左等西门庆不来,右等不来,唆使春梅出去问问,听闻和李瓶儿在一处,如同心上戳上几把刀子一般,骂了几句负心贼,由不得扑簌簌眼中流下泪来。一径把那琵琶儿放得高高的,口中又唱道:
为人莫作妇人身,百般苦乐由他人。痴心老婆负心汉,悔莫当初错认真!
李瓶儿听得伤心,可怜金莲孤寂,连连劝西门庆去了金莲屋。
她处在一个妻妾成群、等级分明的家庭里,明显地感到地位的不平等。在西门庆家里的小妾,对奴才而言是主子,但在主子之中实为奴才。潘金莲一向对自己的姿色和本领充满自信,可到了西门庆府中接连被几人比下去,出身不如月娘,实力不如孟玉楼,人也不如李瓶儿白。心高气傲的潘金莲只能通过霸拦西门庆才得到一种满足感,证明自己还有些东西。
而且,潘金莲在西门庆家里寻求权利平等,不愿落在人后,在这个阶段中,潘金莲开始逐渐扭曲和疯狂,西门庆的冷落和不定性,让她开始“不顾纲常贵贱”,她的恶性膨胀,人性的畸形扭曲,与男人们有着密切的关系。她进入了第五层自我实现的需要,她开始实现角色互换,变成了主动者。
潘金莲追求自我的价值就是不再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而是一切以自己为尊,在追求自己极致的快乐的同时,她的聪明才智转化成了无耻、阴险和狠毒,她掏空了西门庆,惊死了西门官哥,玩弄了王潮儿......她完全丧失了人性,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罪犯。
她努力以自己的意愿去改变自我的命运,但是她的反叛和觉醒走上了歧途,最终惨死武松刀下。
她的恶是每一层的需求,都被那肮脏的社会所浸染,但凡有一个阶段走向正途,也许命运都会是另一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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