皋兰县,隶属兰州市,位于甘肃省中部,东邻白银市和榆中县,南接兰州市区,西连永登县,北依景泰县。县城在兰州与白银的中点,距两城均为45千米。辖区属陇西黄土高原,山川相间,多为黄土梁峁、沟谷和小川台地等类型。境内除黄河干流外,较大流入黄河的河沟有蔡家河、水阜河等等。这么多的河沟与梁峁在一起,向人们述说着在过去这里山大沟深、信息封闭。
无极道(无极道人)
什川梨园
什川镇,皋兰县东南部城镇,下辖上车、南庄、北庄、长坡、上泥湾、下泥湾、河口、打磨沟、接官亭9个村民委员会。1983年6月,改什川乡。2001年,撤乡建什川镇。1949年新中国成立时,这里属榆中县金崖区,1958年2月,划归皋兰县;同年10月,成立什川公社。1965年,泥湾公社并入什川公社。
如今,什川镇已是小有名气的旅游城镇,每年4月初,都要举办梨花节,游人们走进梨园、亲近自然,看那一朵朵梨花扮靓北方的春天,而果农们则盼着果树多座果,在秋天有个好收成。
梨将开放时,被果农们叫做“铃铛儿”,花骨朵似银铃在风中摇曳,随后一点点绽开,如同一种来自空中的某种声响,轻轻划开果农们幸福的心田。待到完全盛开时,果农们就会说:“花儿放圆了!”“圆了”像是女性初孕,意味着梨花该结果了,虽然不再有枝头的缤纷与喧闹,却坐实了果农们心中的幸福。
美丽生动的场景,游人们已不会想到,1951年4月发生在这一带的“高山、泥湾无极道叛乱”。前文说过,1965年,泥湾公社并入什川公社,此前,高山、泥湾都是分布在皋兰黄土梁峁中的小村庄。
当年的叛乱有来自两个方面的势力:一是国民党特务;二是当地的邪教组织。
国民党特务主要来源于兰州战役后流窜的残兵败将。1949年8月25日,兰州战役总攻打响,我10万人民解放军打响西北解放战争中规模最大、战斗最激烈的一次城市攻坚战。马步芳夜郎自大,妄想在兰州消灭我军,结果被我军歼灭2.7万余人,其残部纷纷向永登、西宁等地逃窜。其中一部人流窜至皋兰黄河岸边高山、泥湾一带,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伏,开始蠢蠢欲动。
邪教组织主要来自当时活跃在当地的一贯道和无极道。一贯道起源于明清时期,是新中国成立前在全国范围内流传势力最大、活动最为猖獗、危害非常严重的反动会道门组织。其坛主多是城镇富豪、恶霸权势、乡村地主富农等,为了多“渡人”,他们散布“入道避灾免祸”等迷信谎言,并利用手中权势强迫群众入道。称:人有十条罪,劝一人入道可立一功、赎一罪,多立功,多赎罪,入道者要劝亲友入道,道徒不劝道就是心不诚。本质与今天的传销无异。无极道原是一种帮会组织,练武健身,抗暴自卫,搞称兄道弟,绿林义气,并具有极其浓厚的呼神唤将、作邪弄鬼的封建迷信色彩。二者当年在什川一带组织庞杂,参与者人数众多。
资料照片
国民党特务的头子主要有史彦博、李广武等人,一贯道和无极道的头目主要有李维新、董志成、金树仁、金如鑫、杨兰英(女)等人。无极道最初与国民党特务是作对的,但在后来经不住特务头子的诱惑,与一贯道、国民党特务同流合污,妄想通过反革命暴乱,一举颠覆新生的人民政权。
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散布谣言、蛊惑人心,煽动群众加入,并在暗中打造刀矛等兵器、囤积粮食,加工旗帜、衣物等反叛物品,谋划叛乱。最先被国民党特务利用起来的是金如鑫,无赖岀身,时年50多岁。其人最早的职业是当地俗称的阴阳先生(道士),以装神弄鬼的把戏骗吃骗喝。1942年加入一贯道,与当地恶霸劣绅勾结欺凌勒索乡民。成为道首后,开始野心膨胀,不仅骗人钱财、欺压百姓,还常以“治病”为名,诱奸和霸占妇女,当地先后有7名被其奸淫,并随其加入了一贯道。
资料照片:图为一贯道成员从地道中被揪出。
杨兰英,金如鑫的姘头,死心塌地的追随者,其年40多岁,有家室,丈夫叫魏学儒。因为长期与金如鑫鬼混,且想让这种不法名正言顺,就开始与金如鑫一起编造神话。金如鑫自称玉皇大帝下凡,杨兰英便说自己是王母娘娘转世,二人合称“金童玉女”。
魏学儒是一个老实巴交、性格懦弱的农民,看着自己的妻子与别人存在不正当关系,不敢吱声。金如鑫和杨兰英窃喜之余,为他封了一个名号——无事真人。
同时,金如鑫和杨兰英通过编造出来的神话进行敛财,根据村民送来的钱财多少,对村民进行加封。如:有村民送其20块银元,即被封予“兵马大元帅”;又有村民送来钱粮,被追加为“贵人”、“真人”等等。
1950年10月,中国人民志愿军赴朝作战,拉开了抗美援朝战争的序幕。金如鑫感到机会来了,春节时,在自家大门上贴了一副这样对联:“说春话元旦一元,唱夏歌三月十三”。横额:“一卦知道”。这副别有用心的对联告诉人们,他要在农历三月十三日发动叛乱。农历一九五一年三月十三日公历为4月18日,金如鑫无所顾忌、胆大妄为,气焰嚣张。
进入4月初,反动组织已经急不可耐,国民党特务头子史彦博、李广武勾结潜伏在兰州的同伙郭凯、施述彭等人,成立了所谓的“国民党西北剿共总部”,妄图进行暴乱。群众举报后,郭凯被公安机关抓获,但史彦博等人仍然不死心,指使无极道头子李维新、董志成、金树仁等人继续活动,并决定组织道匪5000人,攻占兰州市各公安分局,截电线、占电台,用三天时间拿下兰州、救出郭凯。
4月6日,“国民党西北剿共总部”开始行动,史彦博任命无极道道首李玉梅为“主席”、李广武为“司令”、韩兰亭为“副司令”、董志成为“兵马大元帅”、韩全太为“指挥”、韩源为“第一大队长兼总务股长”,胁逼稀稀拉拉的道徒和群众300人,以身着白衣,腰扎红带为标志,打起叛乱旗号,手持刀矛,袭击农会,绑架工作干部张海清等10余人。
因为行动“顺利”,当夜,“国民党西北剿共总部”命令叛匪在高山村就地扎营,妄想“六日内攻下兰州、打下西安”,扬言“保位立帝坐天下”。
7日凌晨,人民解放军占领有利地形,将盘踞在高山村娘娘庙的叛匪包围,通过喊话等形式,希望叛匪能够缴械投降,但叛匪自认为“刀枪不入”,负隅顽抗。
警告的枪声响起,叛匪一个个被吓得瑟瑟发抖,想要逃跑的“兵马大元帅”董志成慌不择路坠崖摔死,“指挥”韩全太在“司令”李广武逃跑后,组织反抗被当场击毙。随后,叛匪70多人被俘,“国民党西北剿共总部”不复存在。
本来,一场乌合之众的叛乱完全可以就此平定下来,但一直保存实力的“玉皇大帝”金如鑫依然认为自己“天命在身”,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他找来自称“王母娘娘”杨兰英,经过一番云雨,改1951年为“元丰元年”,加封自己为“元丰皇帝”,杨兰英为“元丰皇后”;又加封自己的儿子金乃武为“通天教主”、“元丰太子”,让杨兰英前去组织道匪,再次发动叛乱。
4月16日,杨兰英领着拼凑的杂七杂八的道匪200余人(其中包括被胁迫入道的30多名妇女),接受了“玉皇大帝”兼“元丰皇帝”金如鑫的“训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五色旗”和“蜈蚣旗”,进行宣誓。随后,金如鑫带着“皇帝玉玺”,宣读了发动反革命暴乱的所谓“公告书”,发给道匪自制的“铜印”和“木印”以及伪法货币,成立了“陕甘豫川人民自卫白枪会”,蛊惑道匪们不要怕死,勇猛战斗,拥立自己早早登上“帝位”。
道匪们一个个像打了鸡血,身背呼神弄鬼的大葫芦,手持擀面杖、农具以及事先准备的钢刀等,四处张贴公告,散布反动谣言,残忍地将工作组干部刘儒崇、区治安员马山礼二人杀害“祭旗”。“王母娘娘”兼“元丰皇后”的杨兰英冲锋在前,“玉皇大帝”兼“元丰皇帝”的金如鑫以及“通天教主”兼“元丰太子”的金乃武则躲在榆中等地画符念咒并联络其他道匪,想要通过道匪之力与无限“神力”的结合,尽快拿下兰州,以及整个甘肃和陕西,以确保“真龙归位”。
社会转型时期的复杂局面,又形成“鱼龙混杂,泥沙俱下”的社会土壤。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陕甘豫川人民自卫白枪会”成员很快被公安机关一一抓获,臭名昭著的“王母娘娘”兼“元丰皇后”杨兰英眼见失败,急忙乔装打扮逃往长川一带(有前长川与后长川,当时均属皋兰),被当地百姓识破交送公安机关;“玉皇大帝”兼“元丰皇帝”的金如鑫和“通天教主”兼“元丰太子”的金乃武相继落网,而此前叛乱逃脱的“司令”李广武,也在5月22日曹家湾楼井沟山一口山洞中被捉拿归案。
最终的结局是,金如鑫、史彦博等人被判处死刑,杨兰英死在了狱中。事后,皋兰人民在省、市、县三级党委和政府的具体领导和部署下,在全县范围内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取缔反动会道门运动。据相关资料显示:自4月中旬开始至6月15日结束,先后登记无极道道徒6642人,道长、队长以上103人;登记一贯道徒14616人,坛主393人,点传师以上63人。对其骨干分子,依法判刑21人,执行劳役9人,由群众管制46人,管教释放197人。
根据2017年皋兰县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情况统计公报,截至2017年底,皋兰县户籍总人口14.73万人,但在当时无极道和一贯道徒就达到了2万人。这个数字是惊人的、可怕的,让人不禁发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加入其中?除了被强迫与哄骗之外,其中当然也有着封闭与落后的因素构成,而这也是历史想要告诉人们的——螳臂当车、泰山压卵、蚍蜉撼树,明知根本做不到、必然失败,却在谣言与蛊惑中不乏吹捧、追随,甚至是卖命者,均为贫穷的无事生非和痴心妄想造就的闹剧。
如今,什川一带不仅有着古梨园、石洞寺、皋榆工委纪念馆、长城烽燧遗址等旅游景点,还盛产着软儿梨、禾尚头小麦、旱砂西瓜、砂洋芋、黑瓜子等等特产,随着人民生活翻天覆地的变化,类似于当年的这种闹剧已经无人知晓,更别说加入其中,为害社会了。这也是历史,属于我们大家,是共同的、进步的、文明的。
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部分与文无实质性关联,参考了《皋兰文史资料1(创刊号)》(政协皋兰县文史委),魏孔毅、魏荣邦《什川史话》(甘肃文化出版社,2011年6月)等史料,感谢原作者!
作者:百家号“西部人文地理”,作家,历史达人,优质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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