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剧领域,“正午阳光”四个字,宛如一块金字招牌。
马素贞(马素贞复仇记)
最近热播的剧集《乔家的儿女》,再次证明了这点。
观众入戏了,有人对剧中的“渣父”乔祖望感到愤怒。
有人被此剧所展露的贫穷所刺痛。
而毒药君最感兴趣的,是此剧对“创伤”的展现。
每个人都有创伤,我们该如何找到治愈之路呢?
《乔家的儿女》给出了“正午阳光”式的答案。
创伤与治愈
故事发生在1977年的南京,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
乔祖望,本是一家之主。
在妻子难产“小七”时,他却还在和牌友“切磋”。
妻子因难产大出血不幸去世。
留下乔家的五个孩子:一成、二强、三丽、四美,和刚出生的“小七”。
妻子去世,也没有让乔祖望浪子回头。
连亲戚借给他为妻子买骨灰盒的钱,他也贪。
钱被他挥霍着买酒、买肉和赌博。
乔家五个孩子,五张嘴。
养不起?
那就送。“小七”出生后便被乔祖望送给亲戚抚养。
真正担当起一家之主责任的,是乔家长子:一成。
年幼的他,在锅炉灶前学做饭,三个弟弟妹妹围在旁边。
成长过程中,一成可谓又当爹、又当妈。
弟弟妹妹的生活和学业,他都要操心。
有句话叫:父母越不懂事,孩子越懂事。
但过早懂事的孩子,很可能是因为内心存在隐秘的创伤。
剧中很扎心的一场戏:一个物质优越的家庭,想收养乔家四妹。
一成提出能否把四妹换成自己。
被拒绝后,他吃掉了收养人送给妹妹的蛋糕。
这是他罕见的“私心”。
也正是这一点点私心,让一成的心理创伤展露无遗。
在母亲去世时,他都没有哭,还因此挨了父亲一脚。
他知道他一哭,这个家就倒了。
他过早成熟,不得不表现得像一个男子汉。
因为,弟弟妹妹要靠他。但一成内心的需求又能靠谁满足呢?
长兄如父的一成,像极了电影《我的姐姐》里的姑姑。
他们都被环境塑造成付出型人格,都为弟弟妹妹牺牲了太多。
只因那句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吃蛋糕只是一成的一时发泄。
好在一成找到了一条更光明的治愈之路:读书。
一成一路刻苦读书,考上大学,成为那个年代的“天之骄子”。
不仅如此,一成决定继续读研。
父亲乔祖望认为读书不赚钱还贴钱,因此和一成大吵一架。
但这一刻,一成没有退让。
他说他要为自己活一次。
争吵后离席的一成,终于“站”了起来。
他完成了精神上的“弑父”,也完成了自我的疗愈。
除了“弑父”,还有“恋母”
在乔家二儿子二强身上,则有另一种创伤表现。
早早在工厂做学徒的二强,爱上了大自己10岁的师父马素贞。
师父送他的随身听,他拿来听《月亮代表我的心》。
四妹问二强你师父长啥样?
二强蹦出俩字:像妈。
而师父马素贞本来就有暴力倾向的老公,听到传闻,上门将二强打断两根肋骨。
伤愈后的二强找到大哥一成谈心。
一成让二强断了对师父的念想,大哥说:
“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也别再想了。
咱妈走得早,你就是有一些恋母情结。”
二强很认真地说:“我不是。”
这段对话,稍显直男,但是又体现了治愈的力量。
心理学家JamesPennebaker曾通过一组对照实验,发现对创伤的表露——包括倾诉发生的事件和自己的感受、情绪,可以减少创伤引发的身心健康问题。
所以,表露创伤,本身就是一种治愈。
谈心时,二强对大哥倾诉:“她(师父)是个好女人。她待我好。她教我很多东西。我,喜欢她的样子。”
二强最后到底会不会跟师父在一起,其实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在师父那里,他获得了朦胧的治愈。
而与大哥谈论“恋母”,展露创伤,又让二弟这个角色“走出来了”,立住了。
没有观众骂这段忘年恋“龌龊”。
反而,观众对这段恋情多了些理解之同情。
另一方面,心理学家的对照实验还表明:如果我们将创伤事件和情绪憋在心里太久,会遗留创伤应激症状。
逃避创伤,反而可能让当事人经受更强烈的心理痛苦和压力。
这体现在乔家三妹三丽身上。
三丽小时候被父亲的牌友猥亵。
这成了她挥之不去的阴影。当她看到邻居家鸽子粪便弄脏自家床单时,她的情绪一度失控。
这明显属于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可惜乔家的环境,让三丽不可能及时得到心理医生的专业疏导。
转眼三丽到了青春期,面对向自己示好的同龄男性,她却表现出抗拒和厌恶。
因为创伤,青春的花朵还未开放,便已凋零。
直到为人踏实的王一丁出现。
机修班的王一丁帮三丽修喇叭、修自行车,三丽对王一丁也渐渐产生好感。
虽然是双向爱慕,但两人的关系仍然进展艰难。
当两人看完电影,王一丁在公交车上情难自禁,吻向了三丽。
这时三丽再一次出现应激反应。
三丽叫停了车,一路淋着大雨回了家。
创伤记忆让她对一丁提出分手。
显然,将创伤掩盖的三丽,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治愈自己。
她和一丁的感情线确实很“虐”。
但这条情感线的缓慢推进,也让三丽获得疗愈和新生。
“各人有各人的泥潭”
《乔家的儿女》作为年代剧,在怀旧、写实上做足了功课。
“正午阳光”的拍摄组总有魔法,或将老南京的民居稍作改动,一键还原七八十年代。
或用长镜头跟拍,让观众和角色一起沉浸地穿行街头巷尾。
又或用横移拍摄,用镜头转化时空与角色成长。
就连选角,也没有破坏真实的质感。
剧中扮演母女的杨雪和孙伊涵,因外形太相似,被观众赞为“神仙选角”。
但其实,此剧又不止于怀旧。
它以过去年代为背景,用影像再现60、70后的青春面孔与往事。
某种程度上,它拍的是我们父辈的故事。
它以家庭为单元,展露的苦难与创伤,亦是我们时代与民族的隐痛。
正如许子东教授分析余华《活着》,为何能击中最广大中国人的心灵?
因为《活着》里的人物“很苦很善良”。
很苦,便能引起国人的无穷共鸣。
很善良,便能引发人的无穷希望。
我们就是这样一个既多难、又乐观的民族。
乔家的儿女何尝不是“很苦很善良”呢?
正如大哥一成所说:“各人有各人的泥潭”。
但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如果你也身处泥潭,实在不知道如何解脱,你可以像一成这样去读书、去明辨事理;
也可以像二强一样,正视内心的情感需求;
哪怕像三丽一样,在时光中,也能终遇良人。
一代人的创伤与成长,借由影像的还原术,终将成为下一代人的养分。
这,便是《乔家的儿女》治愈的能量,珍贵的意义。
发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