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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学泰斗季羡林晚年说：“多少年后，我醒悟过来，终于发现了一个宇宙真理：在公有体系里，每个单位都是小人的天下；正直的人总是少数，且无权势；群众的眼晴都是瞎的、势利的，他们大部分情况下不会站在君子一边。坏人是不会改好的，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是坏人。”

一个国学大师称自己发现的是宇宙真理，可见不容置喙，毋庸置疑到了何等程度。

不妨剖析这四句话。一是在公有体系里，每个单位都是小人的天下。多么痛的领悟，请注意，是公有体系不是民办体系。

如果在民办体系中，一个人弄权生事，就会影响团结，影响大局，影响效益，老板一定不会客气，肯定直接开除，这样的人不开除等着过年啊。

不说小人了，即便功劳再大，一言不合也会离职的。最经典的就是京东副总裁杜爽。

当时央视来录节目。强哥与公司各部门聚餐。杜爽解释自己不能喝酒，突然说，“我意外怀孕4个多月了。”对于一个国际知名的大企业来说，女员工怀孕如果处理不好，说明企业文化有问题，就会给企业带来不良影响，更何况还在央视镜头下。

强哥大惊，因为事先确实不知情，但他随即春风拂面地道喜：“哦，那你别喝了，恭喜恭喜，太好了。”

杜爽直言：“我不会耽误工作的，老板。”

在这里杜爽又犯了一个严重错误，如果怀孕了还要努力工作，这是什么公司？所以强哥忍住怒说：“你这体质，我倒希望你多去请下假，没关系。说实在的，你们休假也给兄弟们一点机会。有时候不要认为自己一天不在了，整个部门就散了，不会的。”

几个月之后，杜爽离职。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在民办企业中，你是君子也要小心。你是小人，更要夹着尾巴，企业不可能成为小人的天下，因为企业文化要团结协作，要努力挣银子。

但公有体系就不同了，大家都是铁饭碗，有了这层保障，很多人性的恶就表现出来，小人就会应运而生。一般领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愿与小人作对，慢慢小人就会成气候，单位就成了小人的天下。

第二句，正直的人总是少数，且无权势。

正直的人为什么总是少数？因为正直的人在社会上举步维艰，很难存活。一部分正直的人倒下了，其他正直的人看在眼里，寒在心里，不坚定的人慢慢就蜕变了，开始与坏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一个正直的人，往往就会说真话，而真话不好听，谁也不愿意听真话。总是瞎说大实话的人，在单位里肯定寸步难行。人是喜欢喜鹊还是喜欢乌鸦呢，这是很清楚的，所以正直的人很难上去，当然没有权势。

第三句，群众的眼晴都是瞎的、势利的，他们大部分情况下不会站在君子一边。

群众是一个很奇怪的生物，有时候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有时候群众又是不明真相的，重点是需不需要群众。

从历史上来看，季羡林先生确实高论。明末，袁崇焕被杀，群众认为袁崇焕是卖国贼，争着抢着吃他的肉来解恨。清末，谭嗣同被杀，群众认为他是奸臣，往他身上吐口水、扔菜菜帮子，哪里看到群众眼睛雪亮的影子？

木心在《文学回忆录》里说：“群众是没有眼睛的，群众还是没有记忆的。”

王立群教授在百家讲坛上说过一句话，意味深长。公元1142年岳飞被杀，临安百姓全城欢庆。二十年后，岳飞平冤昭雪，临安全城欢庆。这充分说明了群众是没有眼睛的，也是没有记忆的。

但我的观点是，群众既有眼睛，也有记忆。正因为有眼睛，看得多了；正因为有记忆，往事不堪回首，所以群众的眼睛都是瞎的，这个瞎的重要原因，就是群众是势力的，大部分情况下不会站在君子一边。

因为上文说了，君子都会很倒霉，很憋屈，基本死翘翘，跟着君子有什么好呢。万一牛卵蛋打苍蝇，跟着君子上刀山下火海，君子瞎巧成事了，君子也不会论功行赏，还是会一碗水端平。所以不跟着君子是理性的选择。

但如果不站在小人一边，马上就会被针对。指鹿为马，你以为赵高傻吗？那是一道忠诚度测试题，所有没有指鹿为马的人，都被赵高和谐掉了。

最后一句是，坏人是不会改好的，因为他不认为自己是坏人。

既然不认为自己是坏人，当然不会改好了。这句话我认为上半句是对的，就是坏人不会改好。因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连狗都改不了吃屎，坏人当然很难改好。

但真正的原因是，只有好人不知道自己是好人，比如赫本就不觉得自己有多美貌。她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但她自己却浑然不觉。以至她的儿子肖恩写道：“她基本上是不安全感很重的人，而这种不安全感却使人人都爱上了她……她是看不见自己光芒的星星。”

赫本也只有一个，漂亮而不自知。但一个坏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坏人呢？坏人之所以不愿意改好，乃是因为坏人尝到了最坏人的甜头，一次次干坏事，一次次逍遥法外。

在公有体系中，单位完全是自己的天下，大多数群众都站在自己一边，坏人沉浸在做坏人的快乐之中，做坏事获得了巨大的利益。

做好人成本高昂，做恶人成本低廉，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当劣币驱逐良币，当做坏事得不到惩罚，做好事遗臭万年，就不会再有人做好事了。这就是世风日下的缘由。

季羡林先生作为顶级大师，北京大学的副校长，尚且如此感叹人生，这才是最让我惊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