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无才姐
公众号 |女子无才便留德(ID: wucai6de)
学院君说:疫情以来,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青少年自杀的新闻。正如前两天的热搜“家长不知道孩子为什么会得抑郁症”,许多家长没能及时发现、妥善回应孩子的情绪问题,直到发生悲剧才后悔不已。
今天分享的这篇文章,留德多年的华人母亲带大家走进真实的德国课堂,看德国人如何通过手工课教孩子幸福生活。
德国人取消了运动课
却保留了手工课
上个周末,小米兴冲冲地从学校带回一个盒子。
这随意的配色,慵懒的花纹,奔放的做工,一看就是她亲生的没错了。
打开后我愣住了:什么情况,看起来还有点高级啊!
一只棋盘,一只棋瓮,还有一只搞气氛的花盆,可以可以。
盒盖内侧还贴着一张游戏规则说明。
(游戏规则说明)
这叫罗马连珠棋,古典中带着优雅,智慧又不失浪漫,简单还特么好玩。
小米骄傲地说,这都是她在学校手工课上做的,从捏泥巴到烧出来,花了不少时间。
What???
这孩子三年级,因疫情停课整整三个月,自六月十五日复课后,班里学生分成两组轮流上课。
怎么轮流呢?每组上一周停一周,时间错开。
每次两个半小时不能更多了,还包括课间休息。
所以掐指再掐指,孩子复课以来撑死只上了25小时的课。
在这宝贵的25小时中,他们竟然“花了不少时间”做了这么一堆东西。
无语凝噎。
要知道,德国小学只有四年,明年就是毕业班了,小升初啊朋友!
而且德国没有中考。
这就意味着,顶尖的大学和孩子的四年级之间冥冥之中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细思极恐。
我实在沉不住气了,问小米复课之后到底学了什么。
孩子开心地告诉我,他们学了德语,数学,自然综合,还有手工。
手工是唯一还开的副课。
为什么是手工?
为什么不运动毋宁死的德国人连体育课都取消了,唯独保留了手工课?只能说是太耐人寻味了。
被手工支配的爹妈
实不相瞒,从两个小朋友上托儿所开始,我就陷入了被手工支配的深深恐惧之中。
在人类幼崽连个圈都画不好的时候,人类幼崽之母只能挺身而出奋斗在第一线。
每年圣马丁节,老母亲都要埋头苦做灯笼,为了让娃成为整条游行队伍里最靓的崽使出浑身解数。
主题不能过时,创意不能撞车,设计必须拉风,做工必须精巧……还得结实。
我亲眼见过,有娃游行到一半灯笼散架了,只能提着个光秃秃的灯泡强颜欢笑,给孩子愁的啊!
你看,原生家庭一个不小心,就给娃造成童年阴影了。
平时还有数不清的联欢会、义卖日、生日趴……要做各种礼物、卡片、小玩意儿。
德国没有淘宝我懂,德国人爱省钱我也懂,可是我忍不住要仰问苍天:为什么!为什么连卡片都要自己做!
一做就是一大叠啊亲,复印机了解一下好吗?
好容易熬到托儿所毕业,园长给了我一块木条让我自由发挥。
按照他们的传统,每个离开的小朋友都要有一块专属木牌,钉在门口的栏杆上留作纪念。
我抓耳挠腮,呕心沥血,日以继夜,打稿、上色、刷漆,总算做出一个。
看上去很不错是吧?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
可是一看到德国父母们的作品,笑容凝固了。
他们都是流落民间的设计师吗?平面设计都不玩了要玩3D的!
这只弱爆了的米妮吓得都不敢跟人打招呼。
进了幼儿园我暗暗松了口气,他们的门很小,毕业的时候应该不需要留什么纪念了。
可是我又错了。
幼儿园毕业不用做纪念品,但要做个叫做Schultüte的东西。
小学开学那天,每个孩子都会抱着自己的Schultüte参加开学典礼,并且在座位上打开,掏出里面吃的玩的,将气氛推向高潮。
幼儿园早早就贴出了产品目录,热情带货。
(德国小学生的“入学彩袋”)
看着挺简单的,二话不说买买买。
结果收到货彻底傻眼!
所谓材料包就是一叠纸和两根带子,没了,没了,了。
我跌坐在地上,眼前一片绝望。
在经历了无数次抓狂、崩溃、相互嘲笑、怀疑人生之后,我和大兄弟总算大功告成,革命友谊得到了空前的升华。
朋友安慰我说已经很不错了,他们两口子齐心协力花了八小时才做好,男默女泪。
又安慰我说这次做完就有经验了,下次会熟练一点。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娃,顿时一口气背过去,老血喷出三米远。
终于熬到都上了小学,不用再提着灯笼游行,小朋友也已经是成熟的小朋友,可以自己做手工了。
老母亲可以功成身退了吗?
还不能。
学校有个活动叫做爱心早餐,号召“闲得慌、有爱心”的妈妈们一大早去学校给孩子做早餐。
我这种日理万机但是充满爱心的老母亲自然是要参与的。
毕竟,德国早餐以冷食为主,没有烧饼油条这种高难度的东西,随便切点水果摆个盘就可以了,多大的事儿啊!
可我终究还是太天真了,德国人用生命告诉我,她们可以把摆盘这件事搞得多大。
每次我天不亮就起床,争分夺秒马不停蹄,才能赶在最后一分钟把早餐摆进教室。
创意不是我的,设计图都是群里的妈妈事先发给我的。
我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摆盘机器人。
被她们千锤百炼、拖行进步,终于成长为一个入乡随俗、不拖集体后腿的人。
除了喜极而泣,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每个娃都成了“手工狂魔”
妈都被训练成这样了,娃会被训练成啥样,你猜,你使劲猜。
从会画圈开始,她们就走上了手工狂魔的不归路,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小米五岁那年从幼儿园带回家一只蜈蚣,见到的第一眼,我头皮就炸了。
原谅我用了这么古老的拼图风格,因为实物容易伤手早就被我偷偷扔了,这张图是手机里仅存的证据。
木头上的颜色是她画的,触角和眼睛是她粘的,四十多根钉子是她一根一根钉上去的!
我脑补了一下五岁小孩抡起榔头的画面,差点当场昏厥。
可是她轻描淡写地告诉我,每个小朋友都做了啊,很好玩啊。
后来有天我去幼儿园,发现厕所被改造成了一个城堡。
不由对老师肃然起敬,忙不迭跑去吹彩虹屁。
结果老师笑了:都是小朋友搭的。又指了指走廊里的文件夹:那里边记录了全过程。
我半信半疑地翻开了文件夹,顿时膝盖一软,就要跪了。
从参观古迹到设计定稿,再到按1:20的比例尺做出硬纸板模型,小朋友们一出手就是要搞大事情的节奏。
然后是去木料加工厂讨要废弃木材,锯木头、搭建、粘合、上色,再画上花纹、加上装饰,直到呈现最后的效果。
好可怕的小朋友啊!
用的还是电锯,老师只是在旁边扶一下,看得我肝儿直颤。
德国幼儿园不教文化知识这我知道,德国不提倡超前教育这我也知道。
可是这样一言不合就搭个城堡出来,确定没有超前吗?
好吧,我是看出来了,德国幼儿园的教育方针就两句话:算术英语全不行,争当民工第一名!
那么上了小学得好好读书了吧?这些有的没的可以消停了吧?
并不。
不仅没有,而且变本加厉,因为小学生的动手能力更强大了。
比如一年级做的雪人,帽子值得细品。
二年级做的挂饰,工序无比繁琐。
三年级做的抱枕,针脚稳得一比。
还有姐姐大麦在四年级毕业班做的灯笼。
德国小升初不是一考定终身,而是由22次大考和平时多次口试的成绩决定,这就意味着一年都在一轮接一轮的考试轰炸中度过,都不带喘气的。
结果在百忙之中,她一针一针戳出了这个灯笼。
上面每一个孔都是她追求光明的见证吧!
除了这个光明牌灯笼,她还做了这个温暖牌编织机。
锯木头、钉钉子什么都是幼儿园玩剩的了,重点是她决定编一条全世界最长的围巾,送给我。
是我的脖子太长了还是她的作业太少了,这是个问题。
这条围巾她到现在还没织完,情长路更长,都不如疫情长。
幸福的生活靠双手创造
德国人一言不合就自己动手的习惯,即使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年,都没有真正习惯。
我常和国内的朋友吐槽说,中国的社会分工要比德国细化得多,德国更像是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
明明是买买买就能解决的问题,德国人偏偏要自己干,可以说是相当倔强了。
那种从小训练出来的动手能力已经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
起初我以为是人工普遍太贵、德国人又爱抠门的缘故,后来发现并不完全如此。
我有位德国朋友是高级工程师,有着人人称羡的工作和不菲的收入。
他买下一座房子后,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每个周末敲敲打打,凭一己之力改造装修了顶楼一层,工程包括:移梁、开窗、水电、地暖、隔出两个卧室、造出一个卫生间。
其中涉及的专业知识、时间和精力令人叹为观止。
仅仅是为了省钱吗?
他真的需要省钱吗?
劳动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恐怕不是省钱可以比拟的。
教大麦小米钢琴的老太太也曾经和我聊起过她搬家的情形,令我深受震动。
搬进装修好的别墅是种怎样的感受?任谁都要大笑三声对不对?
可是她居然失落得哭了。
搬进去的第一个晚上,老太太坐在楼梯上抹眼泪,觉得墙壁白得可怕,一切都陌生得可怕。
直到后来,她一点点亲手把房子装饰起来,这种感觉才慢慢消失。
她和房子的联结,仿佛必须通过自己的双手去完成。
只有完成了这种联结,“房子”才会真正成为“家”。
老太太喜欢一切手工制作的东西,随身的布包是手工做的,便当盒里的点心是手工做的,连身上的连衣裙也是手工做的。
大麦小米用几毛钱的彩色皮筋编的项链,她一年四季都戴着,哪怕是出席音乐会这种正式场合。
孩子们都喜欢她,我甚至比孩子们更喜欢她。
因为她身上似乎有种神奇的力量,能让人从尘嚣中抽离出来,感受到久违的平静和温暖。
她会为邻居院子里的刺猬操碎心,生怕它们被拆建房子的推土机误伤,亲手给它们做了窝又挪了地,一直守护到它们冬眠。
她的院子里种满可口的樱桃和浆果,她的便当盒里总是有刚烤的饼干和蛋糕,孩子们上完课总是吃得停不下来。
她的女儿们会缝各种漂亮的口罩,疫情期间她们骑着自行车挨家挨户地投送。
幸福的人,和令人幸福的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真正的“生命教育”,
让人觉得活着真有意思
和大部分中国同胞一样,我早已习惯于高效地解决问题,喜欢社会分工,喜欢目标强烈、快节奏的生活。
很长时间里,我都无法真正理解德国人对手工的热情,甚至觉得那是在浪费生命。
但是这次疫情似乎让我明白了什么。
在漫长的停课的日子里,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低迷的状态,心里总有着说不出的憋闷。
可孩子们每天兴高采烈地画画、折纸、做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小东西,怎么都玩不够。
她们的状态要比大人好得多。
停课期间学校没有组织网课,却组织了“画石头”活动,号召孩子们把石头涂上漂亮的图案,涂上透明的指甲油,放到学校门口。
看到它们,就仿佛看到朋友们都和自己在一起。
(学校组织“画石头”活动的邮件)
这样的不务正业,竟让人有些感动。
尤其是在国内复课后孩子们不堪压力自杀事件频发的时候,回想起这些点点滴滴,更是令人感慨。
我们常常会听到有人呼吁要进行“生命教育”,可是谁也说不清楚应该怎样进行“生命教育”。
仅仅告诉孩子生命宝贵要好好珍惜有用吗?
仅仅告诉孩子父母不容易要体谅父母有用吗?
仅仅告诉孩子挫折没什么大不了你要坚强有用吗?
如果一个人觉得活着没有意思,这些对他来说都只是废话而已。
真正的“生命教育”,是应该让人觉得活着真有意思啊!
父母的爱,老师的爱,朋友的爱,固然都很重要,某一块的缺失都有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可是归根到底,这些都替代不了一个人对生活本身的兴趣和热爱。
那些看似可有可无、费时费力的手工就是激发这种兴趣和热爱的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和音乐文学艺术相比,手工既没有欣赏的门槛,也没有技巧的门槛,可以直接上手,边做边学。
而且手工没有游离于生活的悬浮感,它直达生活的本质,和生活融为一体。
做手工的过程极为减压和治愈,而结果又令人大为满足,可以说是十分有效的心理压力释放过程。
学校安排毕业班的孩子做灯笼、编织围巾,其实就是一种巧妙的心理调节方式。
这一年明显孩子们压力剧增,考卷发下来经常教室里哭成一片。
简单重复地扎孔、编织能让大脑完全放空,精神完全放松,对紧张的学习生活来说是一种快速的调整。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课程让孩子们感受到,生活不仅仅只有学习这一件事,生活中处处都有美好。
热爱生活的人才具有真正强大的生命力。
十多年前我在黑森林度假时曾经住过一家非常漂亮的民居,玻璃房中的花花草草如诗如画,家具古朴典雅,各种木制玩具童趣十足,就连存放垃圾的小木屋都做成了卡通造型,一眼难忘。
屋主是一对老夫妻,这座房子是他们用了很多年时间一砖一瓦亲手建成的。
家具是自己打的,玩具是自己做的,花草是自己种的,每一个细节都倾注了他们的心思和心血。
他们唯一的女儿已经去世,而他们只是云淡风轻地提起,不见过多的悲伤和遗憾。
老爷爷仍然在快乐地劳作,老奶奶笑眯眯把屋子收拾得纤尘不染,他们对生活不离不弃。
那样的场景,令人久久难以忘怀。
佛系国家的幸福之道
自从德国疫情爆发,小学就取消了所有的考试。
毕业班除了给成绩不理想的孩子保留了各类中学入口考试的机会以外,最后的三门大考也取消了。
作业、复习、新课都在进行,但进度缓慢。
老师除了布置作业之外,还推荐了许多手工视频的链接。
这个佛系国家常常让中国老母亲血压升高,急火攻心。
但是小朋友们个个情绪稳定,迄今没有听说过一起因心理问题而导致的悲剧。
大麦最近的作业中有一个字谜游戏,游戏的答案是一系列人生目标:
金钱,豪宅,学历,事业,健康,家人......
紧跟其后的问题是:请选出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三项。
我看到大麦依次写道:生命,健康,家人。
老母亲感到深深的,深深的安慰。
“生命教育”本应如此,先尊重生命,才可谈教育。
疫情还在继续,大麦还在继续织那条世界上最长的围巾。
我们全家都很爱玩“罗马连珠棋”。那真是一盘很大的棋。
本文转载自“女子无才便留德”,作者“无才姐”。无才姐,资深留德华,淡定俩娃妈。当你感到烦躁、焦虑、挫败的时候,不妨用一杯下午茶的时间,看一看无才姐的爆笑故事,听一听无才姐的歪理邪说,看看这个才华有限而热情有余的女子,是如何把一地鸡毛的生活过成了科学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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