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经熊(英文名:John C. H. Wu 或 John Wu Ching-hsiung,1899年3月28日-1986年2月6日),一名经雄,字德生,浙江宁波鄞县(今宁波市鄞州区)人。中国近代著名法学家。
吴经熊老师是国际著名的法学家,是中华民国宪法的起草人之一。他有好几本学术专著都翻译成了英文,他在美国大学的法学院当过院长,法学的造诣很高。吴老师是非常虔诚的天主教徒,每个礼拜都去教堂。他翻译的《新约》用白话文和文言文相间的形式,非常漂亮,一开始就是“太初有道”,《新约》里是“有路”,他翻译成“道”,非常精彩。他五十多岁的时候醉心禅理,教禅宗的课,还用英文写了一本书叫《禅学的黄金时代》, 这本书我翻译成了中文,在大陆有出版。
吴老师是一个非常开放、非常谦虚的人。他退休以后回到台湾地区,开课讲《传灯录》,选了一些公案来分析。他讲课很风趣,他会在课上说:“这个我不懂,你们讲讲看。”然后有一个同学讲了,他就说:“你的看法很好,我就用你的看法。”
有一次我就问他说:“老师,你这样教禅宗,写禅宗的书,但你是天主教徒,做这些会不会违背了天主教教义,成天主教的叛徒啦?”他说:“不是,不是。我告诉你,惠能替佛学在中国开了一个门,变成中国的佛学、中国的禅宗。我现在也为天主教多开一个门,让禅宗也进入天主教,由禅宗也是可以进入天主教的。”他还给我看了一封信,一个美国退休将军看了《禅学的黄金时代》以后写给他的信。信上说:“我看了你的《禅学的黄金时代》,我对天主教有越来越多新的体验了。”
法律是讲逻辑的,天主教属于宗教的,而禅宗既反对逻辑又跟宗教不同,吴老师把这三个领域融合在一起了。吴老师说多开一个“门”,那是一个融合的门。吴老师给我的机缘、缘分,也使我拓宽了佛学的藩篱,把各种思想融合在一起,而不会念儒家限于儒家、念佛家限于佛家、念道家限于道家。我在《禅与老庄》一书中说,禅宗是受老庄思想的影响。这不仅是吴经熊老师的看法,吴老师在美国的很多朋友如默灯、铃木大拙等,以及很多的禅学专家,大概都认为老庄影响了禅宗,甚至有“禅宗就是穿了袈裟的庄子”之说。也就是说,禅宗本质上就是庄子,只是外面穿了和尚袍子而已。吴老师和南怀瑾老师都是这篇论文的导师,他们都认为我的看法没有什么问题。
后来,台湾地区有一位自称老禅师的人办了一份佛教的杂志,他每个月在杂志上写一篇文章,写了十二期,合加起来比我这本书还厚。他认为老庄思想是下一层的,老子、庄子都是有欲的,岂能影响禅宗?他是出家人,以卫道的眼光写的,我没有和他辩论。我现在提这件事是想强调,中国哲学到了宋代以后都是综合的,宋代的宋明理学是儒家的,但也兼有道家和禅宗的思想。譬如宋明儒家都习静坐,王阳明也讲顿悟。儒家如此,道家也如此。例如到了宋明之后,道家的思想里都有禅宗、儒家的影响。就佛学来讲,则更是如此。
《禅林宝训》(语录体禅宗著作,南宋僧净善编)这本书,就是因为禅宗到了后来讲棒喝太过分,才又引证了很多儒家的道德来修正。明代的憨山德清大师写《老子注》《庄子注》,都是不朽的作品,他还写有《大学注》《中庸注》,儒家、道家都合在一起了。这就是中国文化、中国哲学,到了宋代以后自然地融合,汇成一流。所以说禅宗受老庄和儒家的影响,也是学术的自然发展。我们不能有门户之见。其实早在东晋时期的《肇论》中,就可以看出禅宗跟庄子思想的关系。《肇论》是佛学和禅宗思想中是很重要的书,它完全引证了庄子的思想,并明言“庄生”。
在我的《禅与老庄》一书中,我把这些禅宗里引证的话,找出它儒家、庄子的源头。所以我的《禅与老庄》一书,其实也是我跟吴经熊老师的一个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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