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始,中国又出现了一股势头不小的“国学热”,国学培训班、国学讲堂随处可见,国学大师频频露面,讲《论语》,谈孔孟,道《易经》,说《中庸》……“国学”一度成为人们所关注的热点。
人们在分不清何为国学、何为经典、何为传统、何为民俗的情况下,不问究竟,一哄而上。于是,校园墙壁上出现了《二十四孝图》、《声律启蒙》之类工具书被列入“国学经典”,《三字经》、《弟子规》也让小学生诵读,《孙子兵法》之类的专业书也推荐给中小学生……
不同人眼中的“国学”包含不同的内容,归根结底是对“国学”的根本态度的差异导致了人们对国学的定义和内容的理解不同。针对社会上“国学热”,粗略可以分为为以下三类:
认为国学乃立国之本,民族之魂,是国家命脉之所在,元气之所存。他们认为国学的兴衰关系着中华学术的前途和国家民族的命运,或以传统的经史子集的分类来涵盖国学,或以经学为本位,视孔孟之道为国学的骨干和精华。
认为国学是“国故学”的缩写,是一门研究中国过去的历史文化的学问,历史上的一切都属于国学研究的范围。
说到弘扬派,近代当属以章太炎等为代表的清末国粹派,他们提倡国学有两个特点:革命和非孔。当时,国粹派多是反清革命组织成员,他们讲求国学固然有复兴古学的目的,但更重要的还是服务于反清革命,所以他们特别强调“国学”与“君学”的对立。
所谓“国学与君学不两立者也,此盛则彼衰”,他们希望通过倡导国学,以激发人们对满清专制统治的仇恨。此外国粹派对于长期统治中国的正统思想也进行了批判,他们把汉代以来的儒学尽斥为“功令利禄之学”,是君学而非国学。章太炎在其《诸子学略说》一文中,更是大量引用诸子书中垢骂孔子的话,对孔学给予了尖锐的批评。
国学弘扬派对孔孟儒学极为推崇,将其视为国学的主要内容并加以提倡。清末民初之际,正值新文化运动,他们对新文化运动表示出了强烈不满,指责“反孔”必导致“国学沦胥”。他们认为对西学的输入,正是致使国学衰微的根源,所以对新文化运动横加指责,认为白话文流行,“甚嚣尘上,遮国学不见已耳”。
所以,斥西学而尊孔道是民国初年弘扬派就已有的特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弘扬派对西学攻击的重点也是有所变化的。为了扭转所谓西学横行的局面,弘扬派主张整顿学校、严肃学风,以重振国学。他们要求对学校进行改制,比如恢复旧时书院,按经史子集分科,研习古代经义,他们指责废科举、设学校、废止读经,已经造成了国故沦丧的严重后果。
1919年,在《国故》与《新潮》辩驳之时,胡适曾在《新潮》发表了一篇《论国故学》的文章,文章中初步提出了整理国故的主张。1922年1月,北大研究所成立了国学门,由蔡元培任国学门委员会委员长,委员则先后有胡适、沈兼士、钱玄同、蒋梦麟、周树人、周作人等,并由委员会发行国学季刊,由此初步形成了“整理派”阵营。
整理派提倡国学有以下几个特点:
一、他们认为“国学”实质是“国故学”的缩写,是一门研究中国过去历史文化的学问。
二、阐明了提倡国学的目的所在。当整理派的做法在客观上助长了国学热,并引来一些批评后,胡适公开声明提倡国学研究是为了“打鬼”。他认为,古代文化传统中尚有许多能够吃人的“老鬼”,他束缚着人们的心灵,阻碍了新知识与新思想的传入。而胡适要做的则是用精密的方法考出古文化的真相,化神奇为臭腐、化玄妙为平常、化神圣为繁荣,所以,我们今天说整理派提倡国学是就其客观效果而言,而在当时,他们的主观愿望则是批判和整理国学。
三、认为研究国学首先要有大胆的怀疑精神,不可迷信古人。正是由于有了新的治学态度和方法,才使得整理派有了诸多令人耳目一新的建树,如发起了震动学术界的古史辩运动。
如前所述,“国学热”在不同时期有着不同的特征和内容,人们提倡或反对的只是自己所理解的国学。弘扬派强调一个“国”字,把国学定义为以经史子集为骨干的固有学术,甚至将其更为狭义的理解为“孔学”。而整理派对国学的重新界定,则恰是要突破“国”字的束缚,其实质是要把科学与民主引入学术研究之中,以改造理性传统的学术。
弘扬派把国学描绘成至善至美、超越时空之物,西学只能证明国学的伟大或略补国学之不足。而国学的批评者们则认为新文化建设重在创造而非因袭,他们也懂得民族文化有着自身的传统与渊源,但他们更看重的还是现实的需要。他们主张学问无国界,希望人们能把主要精力放在对科学文化和新知识的学习上。虽然他们批评国学,反对复古,但并不排斥对民族文化进行科学的研究和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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