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在百余年办学的风雨历程中,有这样一批“大先生”们,他们坚守奋斗、默默躬耕,“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颗草去”;他们品格高尚,如竹似兰像菊,虚心淡泊高雅;他们栉风沐雨,甘当人梯,甘当铺路石;他们潜心科研,勇攀科学高峰;他们醉心教学,留得芬芳桃李;他们精神不朽,源远流长。
钜儒风雅,德高行远,穿越时空,独树一帜。值此110周年校庆年来临之际,学校特推出“萃英大先生百十载师德典范人物”专版,将陆续刊出为兰州大学110年的办学发展作出重大贡献的典范人物,以期在无限的缅怀、追忆和敬仰之中,激励广大师生牢记新时代教育的使命,在“双一流”的伟大建设中砥砺前行,再创华章!
本期人物:国学大师张舜徽
张舜徽(1911-1992),湖南沅江人,一代国学大师,我国现代著名历史学家,文献学家。自1941年起先后在国立师范学院、兰州大学任教。1946年写成《皇明经世文编选目》,在《兰州大学学报》上发表。1950年起任教于中原大学教育学院和华中师范大学。十年"文革"时期,撰写《劳动人民创物志》《中国社会之分析》《史学三书平议》《说文解字约注》《广文字蒙求》《郑学丛著》《清人笔记条辨》等10部学术专著,共370多万字。1979年,创建中国历史文献研究会,任会长10年。1981年张舜徽被评为历史文献学博士生导师,成为中国第一位历史文献学博士生导师,同时创建华中师范大学历史文献研究所,并任所长10年。1988年出版了100余万字的巨著《中华人民通史》。1992年11月,他将著述、藏书捐赠湖南图书馆。1992年11月27日逝世,终年81岁。
张舜徽出生在一个书香世家,自幼耳濡目染,在父亲指导下,打下了文字学的基本功,并大量诵经、读文。17岁时,他离别家乡,到长沙、北京求学。借姑父余嘉锡的关系,张舜徽得以向当时诸多京城名流学者求教,如经学家吴承仕,语言文字学家沈兼士、钱玄同,史学家陈垣、邓之诚,金石学家马衡等人,读书进展很快。
1946年9月27日,张舜徽满怀着人生憧憬来到兰州。他对西北地区的向往早在湖南任教时期就已萌发,曾在1942年10月28日的日记当中提到他梦见了关中大儒李颙。抗日战争胜利后不久,湖南临澧人辛树帜由国立编译馆馆长出任兰州大学校长,回湖时与早已相识的张舜徽邂逅于长沙,情意真挚地邀张舜徽一道去往兰州,张舜徽遂应邀前往。
一到兰州大学,张舜徽就受到校方的热情款待,“见教务长张君德粹,注册组主任吉君祥,出纳组主任刘君宗鹤,谈甚鬯”。1946年11月,西北师范学院国文系主任何士骥率弟子登门拜访,欲聘请他入院讲授校勘目录之学。最初,张舜徽对前往十里之外的师范学院授课有所顾虑:虽有汽车可通,仍要忍受冬天风雪之苦。但面对何士骥的一片诚意,他“勉应许之”。两天后张舜徽在何士骥的引导下参观了西北师范学院,马上被当地荒凉的环境和师生苦中作乐的精神打动,于是便答应兼授西北师范学院课程,成为该院最年轻的教授。
张舜徽入乡问俗,了解当地学术状况,迅速融入兰州学术群体。在兰州大学,他与董爽秋、杨浪明、张曦、涂序轩、盛成中等教授往来频繁,时相切磋;在西北师范学院,与刘文炳、何士骥、冯国瑞等知名学者以诚相交,互相砥砺。通过他们介绍,张舜徽又结识了当地耆儒慕寿祺,兰州师范学校校长李行之和教员韩定山、收藏家张作谋等人。张舜徽以《广校雠略》《扬州学记》作为和陇右学者学术交流的基础,得到他们的认可。陇右学者的慷慨豪爽让张舜徽感慨不已,72岁的慕寿祺与张舜徽素未相识,初次见面即将其积20余年之力私篡而从未借人的《镇原县志》相借;兰州士绅张作谋与张舜徽一见如故,慷慨地把所藏敦煌写本《说苑》残卷借于张,让其带回家研究、校勘。
张舜徽治学一向勤奋自勉,在这种良好的学术氛围之中,他以“猛进不懈”的精神开始了在兰州的读书、教书、著书生涯。 “每日凌晨三时辄醒,醒则披衣即起,不稍沾恋。……迨盥漱毕,而后伏案观书。……每值寒冬夜起,雨雪打窗,孤灯独坐,酷冷沁人肌骨,四顾惘惘,仍疾学不已。及天晓日出,众庶咸兴,而余已阅读写作数小时矣。一生述造不少,大半成于未明之时。”
在张舜徽与甘肃文化名人交往的过程中,曾听慕寿祺讲述遇见敦煌藏经的故事。有一年除夕夜,慕寿祺家中来了一个寒士,拿着一个敦煌卷子,希望能换钱,度过艰难的生活。这卷子非常精彩,其书法秀丽,一看就出自女子之手,最末一行,写着“大唐某年月日,玉环为三郎写经”。可惜的是,慕寿祺也身无余财,只能失之交臂。说起这个故事,两人相对唏嘘。慕翁为之“长吁累日”。而张舜徽的遗憾,并不减于慕翁。
这样的憾事有不少。1942年4月,青海乐都县修公路时发现一方汉碑,即《赵宽碑》。新材料出土,自然是学界关注的热点。可是,在运输过程中石碑断了,有些字看不清了。不过听冯国瑞说,石碑出土时曾有人拓过拓片。张舜徽四处搜寻,遍求陇上及青海,最终没有收获,殊怅惋也!
在兰州大学、西北师范学院期间,张舜徽主要讲授国学概论、校雠学、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等课程。不少课程没有现成教材,需要教师编讲义。好在张舜徽早已出版《广校雠略》,可作校雠学课程讲授的基础。他对《汉书艺文志》《四库全书总目提要》等各类目录之书,也有深入的钻研,并在讲授过程中形成了专著,使课堂讲授有了质量保障。他讲课深入浅出,课后注意因材施教,进行个别辅导。有学生来请教治中国哲学思想当以何书为先,张舜徽即告以“且将周秦诸子之书,将原本逐加览习,每书为立数纲求之,积久自然有得,不必看近人大纲概论之书”。教学中,他十分强调“偏才”与“通才”的区别。在全校文史各系的讲演中,他有感于培养专擅一艺一技的偏才比较容易,想要出现一个学问广博、识力高超的通才颇不容易,号召学习文史的人,“有必要恢弘志气,将治学范围推广,博览兼收,务求通贯,必通贯而后能免于弇陋”。
在兰州的几年,张舜徽笔耕不辍,著述宏丰。粗略检索,张舜徽在兰州期间的著述已有十多部,总量近百万字。其中《周秦诸子政论类要》《四库提要叙讲疏》《汉书艺文志释例》《扬州阮氏学记》都是张舜徽本人极为看重、同时也受到学术界称道的著述。
“大师的光辉靠岁月来映照”,张舜徽的学术品格和成就经得起岁月的考验,也值得被后来人反复琢磨与咀嚼。兰大人庆幸有这样一位楷模和前辈,也将秉承他的志愿做笔耕不辍的学术人。
(《兰州大学报》第927期(总第927期) 2018年10月30日第05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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