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站在这片规模颇大的残垣破壁前,脑海里涌现的就是清代孔尚任的《桃花扇》剧末套曲《哀江南》中有这么一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如此规模盛大的古代建筑从繁华到没落,似乎仅仅就发生在那弹指一挥间,曾经的盛世繁华到如今的孤寂或落寞让人不胜唏嘘。
虽然是丰顺县人,时至今年夏天的一次返乡途中才第一次听说在丰顺县内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叫“九厅十八井”。古宅掩映在一片果树及竹林之中,古宅门前依旧清晰的布告牌告诉我们:九厅即指门楼、下、中、上、楼上、楼下、左花、右花、天厅等九个正向大厅,十八井包括五进厅的五井、横屋两直各五井、楼背厅三井。
与传统的客家围屋一样,古宅前是禾坪(广场),禾坪前视野开阔,左侧的池塘不知道是以前留下的,还是后来挖出来的。原来蜿蜒流淌在门前小溪此刻已经用水泥沙石筑起了堤岸,但溪水似乎正慢慢干涸。
丁日昌简介(丁日昌与丁汝昌有什么关系)
古宅位于汤西镇双鹿下曾村揭坷山下。朋友告诉我,他也是在一次骑行中偶然撞见了这座古宅,其规模之大,布局之妙令他惊讶,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古宅竟然藏身于如此隐秘偏远的地方,即便是今日,通往老宅的道路不仅窄,而且弯曲,遥想当年,老宅可以说是与世隔绝。
在电子地图上没有任何标示,朋友早已忘记当年是怎么找到这里,我们也是走走停停,也走了不少冤枉路,沿途问了不少人家,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
双鹿下曾村里静得出奇,陶渊明笔下那种“阡陌交通,鸡犬相闻”的乡村景象在这里完全不见踪影,只有那门前晾晒的衣服告诉我,这里依然还有人家居住。
颇费周折找到古宅,站在宽敞的禾坪前,说不震撼绝对是假的,门楣上石头匾额“将军第”清晰可见,门前的石鼓依然留存,但从原来镶嵌在墙壁上的,后来设立的两块“县文物保护单位将军第”的石碑,此刻静静的斜靠在石鼓前。
那对斑驳残旧的石狮子依然静静地守候着这里,从门口望进去,古宅内杂草丛生,只剩下残墙败瓦,谁能想到这是光绪十年(1884年),丁日昌之胞弟、肇庆营参将、副将衔丁顺之子丁平皆所建。虽然当时身为清朝钦加总督衔、江苏巡抚的丁日昌已百年,但其在朝野,尤其是丰顺,声望依然极高,故慕名拜访的人依然络绎不绝。
从正门往里的道路几乎被杂草、竹木堵塞,只能通过无人机从空中俯瞰。将军第为府第式建筑,由三幢大屋连成一座,整体采用三进二横屋格式。中路较大,左右两幢略小。民国初年加建了一幢三套平房。总面积1134平方米,共有74间房。
人走了,屋塌了,野草、树木马上占据了这里,见缝插针,一些树冠甚至已完全覆盖了整座厅室,叹息之余,我们只能从已经破落的构造中回忆它曾经的辉煌。
幽深的巷道已经被树荫遮蔽,一棵大叶榕的根须牢牢的扎根在墙头上,在南方,尤其是在珠三角,大叶榕并不是种吉祥的树种,它的生命力真的很旺盛,在民间有句谚语:容(榕)树不容人,容人不容树。只要家中有榕树出现,一定要马上剔除,否则就会毁墙揭瓦,榕树暗示家道中落。
“几个月前,还能走进里屋,没想到现在已经不行了,变化真的好快。”朋友不免发出一声叹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么庞大的一个家族,怎么就都不见人影了呢?”
一位居住在当地的农友走过来和我们聊了起来:在20世纪80年代这里被拆除改造,部分甚至对外出售;同时也曾安排当地一些村民在古宅内居住,可毕竟不是自家房子,一些村民用“偷梁换柱”的方式,拆除了古宅的房梁用于自家起屋、做家具,屋梁细了,瓦烂了,加上风吹雨打,无人愿修缮,老宅终于还是倒了,塌了。
一位年长点的村民告诉我们,由于多种原因,老宅的子孙们基本都搬出去了,曾经也想过筹钱修缮,可族民自己募集到的款项远远不够;也曾经想过向外借款,可惜对方因为担心族民的还款能力,当然还有其他原因而最终放弃。
“九厅十八井”边上的“永安居”,墙皮虽然有点剥落,但墙还是墙,瓦还是瓦,房子依然还是房子,门口对联虽然有点掉色,但依然“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曾经显赫的家族大院,今日门口放着三个垃圾桶,成了村民生活垃圾的收集点,无人问津,无人护理的“九厅十八井”,或许不久,将从此湮灭。望着眼前萧条破败的古宅,杂草横生的禾坪,宅内无数穿墙而出、树高盖顶却生机勃勃的树木;曾经亭台楼阁的辉煌,如今湮灭成青苔碧瓦堆;让人唏嘘感叹却又难免有那么一些些遗憾......
时代变迁,印证了一句古语,富贵轮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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