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遗山先生集》中的《续夷坚志》,是一部史料性、杂记体的文言短篇志怪小说集。《续夷坚志》四卷,二百零八篇。其内容大略可分为六类:一、异人异事类;二、史料类;三、生理医药类;四、文物类;五、动植物类;六、自然现象类。书名是承南宋洪迈《夷坚志》而来。“夷坚”之名,见《列子·汤问》,谓大禹治水时,有神怪珍禽异兽,“大禹行而见之,伯益知而名之,夷坚闻而志之”。洪迈之书所记皆神怪事,故名《夷坚志》。元好问书中所写大多也属此类,故名《续夷坚志》。
就是这部金元之际绝无仅有的志怪小说集,行世以来除《四库全书总目提要》有所介绍外,七百余年间几乎无人问津。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堪称是第一部系统论述中国小说发展史的专著。这部专著从远古神话传说讲起,至清末谴责小说为止,完整地论述了中国小说的起源和演变,精当地评价了中国各个历史时期具有代表性的小说作家和作品,深刻地分析了前后期小说之间的内在联系。但就是这部影响力巨大的专著,也没有将《续夷坚志》收入。至于其后的各种小说史、文学史等也大都失载。但是,作为有金一代流传至今的极为罕见的这部小说,它具有明显的特色,其思想和艺术也非同一般。上世纪80年代,山西大学李正民教授以此为课题,进行了深入研究并进行了系统整理,可谓功在当代,益在千秋。
《续夷坚志》所记之事,上起北齐后主高玮元统二年(566)(见《临淄道院》),下迄蒙古宪宗蒙哥元年(1251)(见《抱阳二龙》),前后近七百年。元好问撰写此书的目的就是要尽全力保存中原文化,不使金源一代文献,泯灭无存。《续夷坚志》就是围绕着存金史、存文献这一目的而自觉编撰的。由此看来,元好问的《续夷坚志》虽与《搜神记》等不同而自具特色,却又是严谨地秉承历史和文学传统的。因此,元好问这本志怪小说集在历史上、在小说史上,自应有它独占的一席之地。
读了元好问的《续夷坚志》,可以使我们认识到,元好问不仅是一位杰出的诗人、词人、诗论家、散文家、史学家,卓有成效的社会文化活动家,同时还是一位金代罕有的文言短篇小说作家。其《续夷坚志》的成就,上承六朝志怪和唐代《酉阳杂俎》之体式,下启元明清杂俎类小说,如《湖海新闻夷坚续志》等就显然受《续夷坚志》影响。同时又吸收了一些唐传奇的笔法。更重要的是,由于元好问正处于我国文学主流由雅趋俗的大转化的关键历史时期,故他的文言小说不能不受宋金话本影响而显示出俗化的倾向,这一历史转机的潜移默化,怡好包孕在文坛领袖行云流水般的笔墨之中,作品更为可贵!
正如李正民先生所言:“文化巨人元好问是时代的骄子。高度汉化的家学渊源和儒家文化教养成为他思想和学术的根底,又吸收了一些道家和禅学的营养。少数民族的英雄气质和生长云朔的自然天禀,民族融合的历史进程和社会的巨变,则影响他在一定程度上能够突破愚忠于一家一姓的腐儒之见,使他能够以宏阔的世界观、人生观顺应时代巨变,以先进文化的传承、社会进步和人民利益为重,将个人名节置于次要地位,终于作出了不朽的历史性贡献。”诚哉斯言也!
秀容书院博物馆前贤遗珍厅的这部《续夷坚志》藏品,是清代扫叶山房版本。扫叶山房是一家有三四百年悠久历史的老牌书店,最初创于明朝万历年间,先设店于苏州阊门内,后于1880年设分店于上海城内彩衣街,又在租界棋盘街设分店,称“扫叶山房北号”。店主席氏,先世居苏州洞庭东山,于明末清初购得常熟毛氏汲古阁书版而设此扫叶山房。据记载:《扫叶山房书目》 主要刊印经史子集、字典、尺牍等。扫叶山房是明清之际江苏常熟席氏所建刻书坊,清代最著名的以出版古籍为主的民间出版机构之一,也是席氏用作坊刻图书的字号名。有清一代,扫叶山房在书界有相当之地位。
这件藏品扉页的背面清晰地印着“民国三年石印”下面是一“扫叶山房”的篆刻印,让我们知道了藏品的准确印刷时间。在藏品的卷一前有“太原元好问裕之纂,平定后学张穆硕洲校梓”的两行小字。根据这条信息我们得知,这部藏品为清晚期张穆校刊版的民国印本。
张穆为山西平定人,近代的爱国思想家、地理学家、诗人和书法家。生于嘉庆十年(1805),卒于道光二十九年(1849)。有《魏延昌地形志》《蒙古游牧记》《阎若璩年谱》《斋文集》等,40岁后致力于勘校前贤的遗著,在学界颇有影响。作为山右学人,张穆对前贤元好问高山仰止,他见遗山的诗和乐府版本很多,唯少见其志怪小说,为此专门精心校勘、印行了《续夷坚志》,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版本。
敝人作为秀容书院博物馆的一名研究人员,不时对藏品进行一些粗浅研究,尽可能地为游客提供较详尽的解说服务,是自己的职责和义务所在。(撰稿人:张六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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