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传至今的典故乃至神话传说中,“斧”的身影随处可见。盘古抓来一柄斧头,便开天辟地;程咬金凭借三斧子半,便闯出“混世魔王”的名号;至于那“斧声烛影”,则是让赵匡胤之死平添了几分诡谲莫测。
且不论成语当中还有班门弄斧、疑邻盗斧、大刀阔斧、双斧伐孤树等典故,人们于古籍中常见的其他冷兵器,其实与“斧”也有莫大关联。如刑天所舞干戚、天子常用黄钺,都是斧类兵器的一种。
据现有记载,斧类兵器贯穿于原始社会、奴隶社会与封建社会,已成常制。尤其在上古时期,斧类兵器更是拥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钺是什么兵器(钺是什么兵器图片)
那么,看似有些“笨重”的斧类兵器,为何在这一时期备受欢迎呢?
上图_冷兵器中的各种斧
一、斧的“兄弟”们:斤、戊、钺、戚
在古代冷兵器中,“斧”有不少“兄弟姐妹”。如果说,“斤”与“戊”是“斧”的两个“化身”,那么“钺”与“戚”就是“斧”的同族晚辈。换言之,前者与“斧”字有同义,后者则是与“斧”有略微不同的斧类兵器。
先说“斤”。《说文解字》曰:“斤,斫木器也。”从其象形字体来看,正像是古人用斧在劈砍树木。是以,段玉裁注曰:“凡用斫物者皆曰斧。斫木之斧,则谓之斤。”用来伐木的斧头,就是“斤”。
传说“神农作斤斧陶冶”,可见斧在冷兵器中“辈分”很高。仰韶文化(大约在公元前5000年到前3000年)中出土的石斧,便印证了这个观点。
上图_新石器时代石斧
在旧石器时代,石斧用途广泛,适用于伐木与农耕,故而颇受远古初民喜爱。为加强杀伤力,他们又增大刃面,从而让斧头具有了大而阔的特点,并逐渐成为当时战争中的大杀器。
这种大号斧头,便可称为“戊”。按《说文解字》:“戊,斧也。”段玉裁注曰:“大斧也”,而后又援引《司马法》:“夏执玄戊,殷执白戚,周左杖黄戊,右乘白髦。”说明在“上三代”,“戊”是斧的一种常见叫法。
又据《尚书·汤誓》记载:“(周武)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以麾。”人云“钺大而斧小”,可知武王所执黄钺,乃一大斧,带有肃杀之意。
窃以为,“戊”与“钺”有时可划上等号。二者的区别在于:“戊”字可释为“大斧”,出现时间更早,与“斧”字一样,是斧类兵器的统称,它既可用于农耕与伐木,也可用于战争;而“钺”则诞生于青铜时代(且看它的大金旁),是带有自己特点(或者说它有特殊文化内涵)的一种斧类兵器,多用于战争、刑罚、威仪等方面(见下文)。
上图_青铜钺商王武丁时期妇好墓出土
斧的“族人”还有“戚”,其象形文字似带齿之斧,同样是一种斧类兵器,亦如上文所述“殷执白戚”。另外,按照《尚书·禹贡》中“禹锡玄圭”的记载,“圭”也极有可能是一种斧类兵器。
不难发现,上古时期的重要事件,多伴随斧类兵器而出现。那么,为何斧类兵器会在上古社会中备受青睐呢?
这还要多亏“钺”和“戚”这两个优秀“后辈”。殷周以来,尽管斧类兵器依旧非常实用,但“钺”和“戚”背后的象征意义,同样不可小觑。
上图_兽面纹铜钺
二、斧钺之王权象征
诸多迹象表明:斧钺与王权之间密不可分。考古研究发现,石斧是颇为常见的陪葬品,而在一些葬品极为丰富的墓葬中,还有可能出现玉斧。这便意味着:在原始社会,只有地位非比寻常之人,才有资格以“玉斧”衬托身份。
不仅如此,“王”字甲骨文便作斧钺状。武王伐纣,曾执黄钺;商汤灭桀,亦是如此。斧钺常跟随君王征讨四方,定鼎天下,业已成为王权象征。因此,《太平御览》引《字林》明确指出:“钺,王斧也。”
斧钺之于王权,亦曾流传后世。彼时,斧钺反倒是一种礼器,成了帝王彰显自身权威的“信物”。在一些特殊场合,君王赐臣子以黄钺,便如同天子亲临,付与臣下以“专擅之权”。
上图_钺戟徐州博物馆藏
以汉末三国时代为例。在“假节遍地走”的情况下,被冠以“假节钺”的臣子可谓屈指可数,非权臣、都督、武将之巅,不可轻易相授。
注:据《三国志》统计,汉末三国时代的假节钺者有:董卓、曹操、司马懿、诸葛亮、关羽、陆逊、曹真、曹休、曹爽、夏侯尚、于禁、满宠、司马昭。而夏侯尚、满宠等人之所以能假节钺,是因他们需要都督地方,以便于行事。
蜀章武三年(223年),诸葛亮率众南征,后主下诏“赐亮金鈇钺一具”。《礼记·王制》有云:“赐鈇钺,然后杀。”诸葛亮得刘禅“付之以专命之权”,自此掌控三军,不在话下。
上图_诸葛亮(181年-234年),字孔明
三、斧钺之礼乐教化
按《礼记·乐记》:“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孔颖达疏曰:“干,盾也;戚,斧也。武舞所执之具。”
古代社会礼制森严,戚既然是一种“武舞”礼器,便不可能太大,否则便不易施展。而根据“戚”字状似豆荚来看,它应当是较为狭长且形状不大的斧钺。那么,戚为何会成为一种礼器呢?
上古社会,“君权神授”之说蔚然成风。无论是征战四方,还是王权更替,君王都会举办宗教性质的祭祀活动,以奠定其举动的合法性。这种制度,对后世可谓影响深远。
上图_王莽篡汉
据《汉书·王莽传》记载:“是以伯禹锡玄圭,周公受郊祀,盖以达天之使,不敢擅天之功也。”颜师古注曰:“言天降贤才以助王者,王者当申达其用,而不敢自专。”
王莽僭越称帝前,曾极力渲染“天命神授”思想。在他受封大将军时,也曾“受钺高庙”,以示其权柄来路之“正”。是以,王莽欲完成篡位之举,自然要效仿大禹、周公这些上古贤王,将斧钺给高高“捧起”。
讽刺的是,王莽在称帝之后,并没有让天下万民归心。洛阳一带,起兵反抗者多如牛毛。司徒王寻得王莽之令,欲镇压各路叛军,却在出发时“亡其黄钺”。此事虽不见得为真,但史家此语,恐怕是打算借“失黄钺即失王权”的说法,来隐喻王莽政权多行不义必自毙的结局。
上图_商代晚期蛙纹钺,城固五郎庙出土,陕西博物馆藏
言归正传,继续看斧钺之“演变”。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作为王权象征,斧钺难免会在此过程中被“神化”,进而成为各项礼仪活动中的“常客”。
然而,斧钺原本用于作战,其“笨重”形态显然不太适合展示。或因如此,礼官才会对斧钺进行“改造”,于是,更加适合“武舞”的戚便诞生了。
当然,戚不止能用来“表演”。作为斧钺的一种形态,戚自然不会堕其雄风。它仍保留了一定杀伐之权:因其刃较为狭长,戚还常作为一种刑具,用于斩首要犯。
作者:瀛洲海客校正/编辑:莉莉丝
参考资料:《三国志》《说文解字》《中国古代兵器与兵书》《斧钺象征刍议》《中国古代斧钺制度的初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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