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晚膳时分，胤禛过来与耿雯杨一同用膳，席间厨房送来了招积鲍鱼盏和水晶冬瓜饺，绣墨小心地将菜端上桌，轻声说道：“主子，这是福晋那边派人送过来的，福晋说王爷公事繁重，连日辛苦，所以特命厨房做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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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点点头，对绣墨说：“你派人去告诉送菜的，让他去管事处领赏。另外你去回福晋一声，说心意我领了，以后不必送菜过来了，想吃什么我自会过去吃的。”

绣墨依言下去了。待她退下，胤禛问道：“绣墨到底是舒兰的陪嫁，你用着可还顺心？”

耿雯杨抬眼看着胤禛，说道：“这就奇了，王爷今天怎么想起说这个？莫不是福晋舍不得了，要跟我要了绣墨去？”

“那倒没有，只是前儿偶然跟舒兰说起月茹跟她，说自己与她俩自小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她们年岁都大了，月茹已经表明心意不嫁了，所以舒兰挂心绣墨。我想着绣墨到底是舒兰的人，将来如何分派还得是她发话，由不得你。你心疼绣墨，将来即便是想给她找个人家，那也得先过了舒兰那一关才行，与其这样还不如让绣墨回去，免得你们二人赌气再耽误了她。”

“爷这话说得就没道理了。即便她是福晋的人，我难道就不能管了？”

“你就是这般小心眼儿，不过是没影儿的事。我原想着绣墨年岁也大了，不如趁早给她寻个好人家，你竟这般不乐意。”

耿雯杨听了，还真不乐意了，“我怎么了？绣墨能得个好归宿自然是好事，原该如此，我自然乐意了。可是她服侍了我一场，如今想来也十年有余了。现今她年岁大了，是我耽误了，既要找人家，也是我来替她周全，用不着福晋那边操心。”

胤禛听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便你们吧，只是别耽误绣墨才好。”

耿雯杨本来在运气，瞟了胤禛一眼，故意说道：“福晋即这般心疼绣墨，不如这样，爷赶明儿收了绣墨做格格如何？”

胤禛知道她在生气，也不计较，拿筷子轻打了一下耿雯杨的手，说道：“净瞎说。我看你是胡闹惯了，说话也没个忌讳。赶紧吃饭，这晶冬瓜饺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来，快尝尝。”

耿雯杨撇撇嘴，不再言语。

次日，胤禛早早地就进宫去操办康熙皇帝的千叟宴去了。耿雯杨见天气甚好，便拉着绣墨一同去园中赏梅。“绣墨，你看，这里的梅花开得多好？几株连成一片，比咱们那的只一株好看多了。”

“是，这红梅娇俏，有雪色映衬才更显风采。格格不知，原来在旧王府里，梨香苑里也载着几株白梅，无雪的冬日里看去，那才更洁白无瑕，香气扑鼻呢！”

“是吗？我都没见过。”耿雯杨想来不禁后悔，以前怎么总在屋子里闷着，不出去逛逛，如今搬了府邸，想看也没了机会。

“格格若真喜欢，不如叫花匠们再栽种几株白梅，两边遥相呼应、相互映衬着，那才好看呢！正所谓，东风才有又西风，群木山中叶叶空。只有梅花吹不尽，依然新白抱新红。”

耿雯杨微笑着看着绣墨，这丫头平日里都是淡淡的，唯有念诗时眼中才有了流动的色彩。不禁感慨道：“绣墨，你这样的文采，将来得找个怎样的夫婿来配，才能相得益彰啊？”

绣墨听了，忙收住眼中的光彩，垂目回道：“格格说笑了，奴才什么身份，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罢了，哪儿配得上谈什么将来啊！”

“你这是在怨我吗？”

“格格不要多心，奴才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来，快扶着我，这花盆底子呀，我就是穿不惯，走起路来怪累的。”耿雯杨说着，向绣墨伸出了手。绣墨见了，忙上前搀扶住她。雯杨的手扣住绣墨的手，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慢慢地走着。“其实我知道，你也二十七了，论理是不好找人家了，也怪我，没有留心这些。在我们那三十的姑娘没结婚的也大有人在呢，所以是我错了，现在补救，你可愿意？”

“格格，您不必挂心奴才。奴才的事自有福晋来定夺，格格管不了那么多的。若格格为了奴才与福晋有所背离就不好了。福晋都不在意的事，格格也无需挂怀。”

耿雯杨站住，拍了拍绣墨的手，轻声说道：“你当我傻啊？说这些有的没的来搪塞我。天寒地冻的，我没事不窝在暖阁里小憩，跑到这院子里来吹风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还不是怕隔墙有耳，才巴巴地跑到这院子里来问一句真心话。”

“格格。”

“说真的，若不是前儿王爷提起了，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舒兰那边既然有意除了我的臂膀，但这也正是你的机会。你若能就此得了自由身去，那我是万般乐意的。只是我不想误了你的一生，你这般识字明礼，若只是配个小厮下人的，岂不是白污了你？所以，我才把你带出来，好问你句真心话。”

“我......”绣墨看着耿雯杨，欲言又止道。

“我什么呀，我的。这里就我们两个，不会有人听到的，你就跟我说实话吧。”

“格格，我......我其实不想嫁。就如格格所说的那般，若把我配个下人，我是万般不乐意的，可是我又没的选择，不过是听任主子差遣罢了。与其那样，还不如终身不嫁，倒落得干净。”

“好姑娘！这才是女儿家应有的本色，何必要将终身依附于男人，我们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你即这样想，我必当遂了你的心愿。将来若能从福晋那里把你要来，你是去是留我都随你。世界那么大，总得去看看，将来必定放你海阔天空。”

“格格，您说笑了，不过梦一场。回去吧，怪冷的，当心得了风寒。”

耿雯杨笑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