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西安八路军驻地的办事处中,一名工作人员带着两名农妇走进了林伯渠的办公室中:“首长,这个妇人说想向您打听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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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忙碌的林伯渠放下手中的工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只见她一身粗布衣裳上绣着几块补丁,鞋子上沾满尘土,满身风尘仆仆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刚到这边没多久。
“姑娘,你想打听谁?”
这名农妇低着头,举止间还有些拘谨:“首长,我想找许德华,不知道您认识这个人吗?”
听到这个名字,林伯渠心中一惊,据他所知,延安的教育长许光达原来的名字就叫许德华,而因为这是许光达在参加革命之前就改的名字,因此知道这个名字的人不多,那这妇人又是谁呢?
或许是看出了林伯渠的疑惑,这名农妇急忙解释道:“实不相瞒,首长,他是我的丈夫,我这次从武汉一路走过来就是为了找他,我们两个已经10年没见了。”
这个农妇的话再次让林伯渠大吃一惊,这难道就是许光达时刻挂在嘴边的发妻?林伯渠不敢耽搁,急忙派人将这名农妇送往了延安。
这名农妇究竟是怎么和许光达认识的?他们最终的结局如何呢?
1938年,正在延安办公的许光达偶然间听闻延安大旅馆新来了两个农妇。
这原本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延安作为当时的革命圣地,是无数青年魂牵梦萦的地方,想来这两名农妇也是慕名而来的。
然而当他听到她们的名字之后,却是心中一惊:邹靖华……这个让他心心念念了十年,描摹了千万遍的名字,竟然再次出现在了他的生命中。
顾不得交代手中的工作,许光达当即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旅馆。
在此之前,许光达已经在心中模拟了千万遍两人重逢的场景,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刻,许光达却有些紧张了,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敲响了房门。
当房门缓缓打开,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许光达心中的激动再也控制不住,他紧紧抱着妻子失声痛哭起来:“桃妹,是我对不住你,这些年你受苦了。”
邹靖华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德华,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已经……”
两人抱头痛哭许久,当许光达得知妻子这些年来遭遇的苦楚时,心中更是悲痛万分。
好在前不久徐特立在湖南的时候了解到了邹靖华的情况,这才亲自写了一封介绍信,将其送往了延安,路上途经西安的时候,还得到了林伯渠的帮助。
第二天,许光达和妻子重逢的好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延安,不少人纷纷前来向许光达道喜,就连毛主席听闻这件事之后,也是颇为感动,亲自在窑洞设下宴席,款待了他们。
后来甚至有报社的记者前来采访他们,想要了解他们如何相识,又是为何分别的,许光达握着妻子的手,满脸幸福地说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都说封建制度下的爱情十有九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青年的头上,但邹靖华和许光达却是一对例外。
许光达1908年出生已湖南省长沙县一个贫穷的小山村,幼年母亲的离世让许光达小小年纪便比同龄人多了几分成熟。
小时候,家中没钱供他读书,许光达只好拿着牛鞭子去给地主家放牛。
放牛的日子漫长又无聊,许光达整天看着牛群、数着日子,看着其他的同龄人放学之后,背着背包兴高采烈的样子,心中别提有多羡慕了。
学堂的老师邹希鲁见许光达念书心切,亲自点头同意了让他免学费上学,圆了许光达求学的念想。
而这位名叫邹希鲁的恩师不是别人,正是邹靖华的父亲,也是一位曾经教导过毛主席的老师。
按理说,一个是贫困的农民家庭,一个是书香世家,根本是无法走到一起的,但是几年下来,邹希鲁眼看许光达学习刻苦,出身贫寒还品学兼优,这让邹希鲁十分欣赏。
因此在给自己的二女儿桃妹子(邹靖华小名)选夫婿的时候,特意托人到许光达家中提亲。
许光达的父亲许子贵自是喜不自禁,当即点头同意了这门亲事,尽管自己的孩子才只有14岁,邹靖华也才只有9岁,但是许子贵自认为自己出身寒门,受人恩惠,如今人家又看得起自己的儿子,自然也不应该亏待人家。
在双方父亲的点头应允下,两家的孩子就口头定下了亲事,和其他包办婚姻不同,他们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许光达在邹希鲁的学堂中念书的时候,就经常和桃妹子一起玩耍,桃妹子年纪虽小,但是为人机灵活泼,十分懂事,两人虽然相差五岁,却是无话不谈,情谊渐深。
后来许光达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长沙师范学校,开始积极投身革命事业,参加驱张自治运动,阅览了不少马克思主义书籍,还积极参加了毛主席领导的学生运动。
邹靖华也在长沙学习刺绣等,两人在各自的道路上共同进步。
这一切都让邹希鲁感到十分欣慰,连连感慨自己果然是没有看走眼。
1925年,许光达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于次年考入了黄埔军校。此时邹靖华还未曾得知未婚夫的消息,当她收到许光达寄来的照片之后,看着照片中穿着一身戎装,身姿挺拔的许光达,邹靖华只觉得脸上发烫,心中好似有万只小鹿乱撞。
许光达
也就是这一年,两家专门筹备了订婚喜宴,正式向宣告他们的婚事就此定下。尽管他们两个都不在场,但是当他们得知这件事后心中都是充满了甜蜜,默许了这件婚事。
后来许光达抽空回长沙探亲之时,还和邹靖华见了一面,只是两人许久未见,又有了婚约在身,见面皆是有几分羞涩,便也没有多言。
许光达更是担心自己的革命事业会威胁到桃妹的安全,也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们。
他这一走就是一年时间,这一年来,许光达在南昌起义的战场上拼命厮杀,死里逃生,远在家乡的邹靖华迟迟没有收到许光达的消息,心中更是忧虑万分。
好在1928年9月的时候,刚刚打完仗的许光达回到了家乡。
久别重逢的两人看着彼此,不禁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这一年,许光达20岁,邹靖华也即将满16岁,他们两人在父母的见证下,结为了夫妇。
新婚之夜,许光达看着身穿红色嫁衣的邹靖华,满心喜悦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但是在欣喜的同时,许光达心中又充满了忧虑,今时不同与往日,自己已经和邹靖华结为夫妻,如果还瞒着她自己的身份,日后她有危险又该如何是好呢?
许光达在心中想了许久,才开口问道:“桃妹。现在正是战乱的时候,我是一个军人,不能时时在家中陪着你保护你,你真的能够接受这样的生活吗?”
邹靖华满眼幸福地看着丈夫:“父亲说,大丈夫志在四方,你只管在外面闯,我会在家里等着你。”
看着邹靖华懂事的样子,许光达感到有些心酸,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桃妹,你知道我是个革命军人,现在国民党当道,但是他们不为百姓还处处剥削,或许有一天我会加入共产党,你会支持我吗?”
邹靖华虽然没读过几天书,不懂革命的事情,但是她很早就听说过共产党的名号,心中对共产党也是充满了好感:“你是上过学的人,见多识广,我相信你的选择一定不会错的!”
看着邹靖华无条件信任自己的模样,许光达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他当即将妻子抱进怀里,兴奋地说道:“你放心吧,桃妹,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婚后的一段时间,许光达和邹靖华过了几天如胶似漆的生活,但是战争的局势总是由不得他们,他们结婚不过10天时间,许光达回到长沙家乡的消息就传到了国民党那边。
国民党警备队当即派人赶到萝卜冲,想要捉拿许光达。
好在在一位亲戚在警局工作,急忙找人将消息传递给了许光达。
直到这时,邹靖华才知道丈夫的真实身份,她心中感到又惊又惧:“华哥,你真的是共产党?”
这次许光达没有否认:“我确实早已经入党了,之前不告诉你,是怕你遇到什么危险。”
邹靖华却摇摇头:“我说过你的选择一定不会错的,我知道你是为了打倒那些坏人,也相信你一定能做到。你放心地去闯吧,家里的事情交给我!”
许光达看着妻子略显稚嫩的脸庞,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等革命胜利那天,我一定会回来接你!”
凌晨时分,浏阳河畔雾气蒙蒙,邹靖华满含泪水看着丈夫坐上一叶小船,渐行渐远。
他们都相信,革命一定会胜利,他们也一定会团聚,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分别,就是十年时间。
许光达改头换面,先后辗转长沙、北平、上海等地,才终于和党组织接上了头,他跟随贺龙将军征战沙场,立下无数功勋,期间还往家中寄过几封家书和100块钱。
但饶是如此,他依旧放不下邹靖华。
邹靖华在家中的情况也不好过,当国民党知道她的身份之后,想尽办法地折磨她,在她身患重疾的时候,在她的脖子上挂一块牌子游街示众,甚至拿出一份离婚声明,逼迫她在上面签字。
可是邹靖华虽然柔弱,性子却十分刚烈,伸手就将这份声明撕得粉碎,还放话道:“我死都不会签的!”
这样的举动,毫无疑问换来的是国民党的一顿暴打。
这十年间,他们受尽苦楚,却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对方,尤其是1932年许光达失去了妻子的消息之后,心中更是焦虑不已。
但他坚信妻子一定还活着,等着自己回去接她,因此后来不管是别人给自己说亲事,还是有人向自己示好,许光达都以自己已经成婚为由拒绝了,所幸的是,十年的等待终于等来了结果,他和妻子终于重新走到了一起。
和妻子团聚之后,许光达在战场上作战也更加勇猛了,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无数的家庭,不再像自己和桃妹一样,生离死别。
新中国成立后,许光达在出席一些重要的场合,经常会携带着妻子一起参加。
尽管他的妻子不如其他的夫人那样优雅,但他却说:“一个国家的形象、威严、精神面貌不只是体现在外表上,更体现在一个人的精气神上,在这方面,你是完全可以把那些外国的富人比下去的!”
在许光达看来,自己的妻子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他们历经风雨,携手与共,在抗战的时候生死相许,在和平时期也能相互督促。
1955年授衔的时候,许光达因为在战场上表现突出,被授予了大将军衔,但是得知这个消息的许光达却是诚惶诚恐的,他认为凭借自己的能力是远远达不到大将军衔的,毕竟不少曾经领导过自己的老干部都只是上将军衔。
因此他主动向主席写了一封信,申请降低自己的军衔,但是主席却表示:“这是集体共同商议决定的,是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军中的履历是一方面,还有个人的能力也是一方面,你的军衔啊,就这么定了!”
有了主席的话,许光达不敢再反对,但是这件事却让他一直如鲠在喉,无处诉说的他只好将这件事告诉了妻子,请求邹靖华帮自己的出出主意。
邹靖华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是个懂事的女子,她看着丈夫魂不守舍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想了想便说道:“要不这样吧,你接受大将军衔,但是行政等级比别人降一级,这样不就和其他大将不一样了吗?”
妻子的一番话让许光达豁然开朗,他连声道:“对呀,这样不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了吗?”
恍然大悟的许光达紧紧攥着邹靖华的手,欣慰地表示:“真是生我身者,父母;知我心者,靖华也!”
后来许光达主动给中央写了一封信,将自己的行政等级定为了五级,而其他大将则是定为了四级。
他们两人一生恩爱,相敬如宾,携手走过31年风风雨雨,一直到1969年许光达因病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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