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渔歌子
汉字是中国文化的精魂,它奠定了中华文明的特质,塑造了中国人的性格和精神。五千年汉字的历史,也就是中华文明的历史。
历来春、秋并称,家长国学堂,前面我们学过了“春”、“夏”,今天学习汉字“秋”,感受秋天之悲欣交加。
有关“秋”字,说法很多。
一说是象形字。甲骨文作蟋蟀形状,虫以鸣秋,借以表达“秋天”的概念,实则为假借字。
一说是会意字。甲骨文另一写法,是蟋蟀下加“火”,表示秋天禾谷熟,似火灼;还有一说是古人刀耕火种,秋天收割后即烧荒,以备来年播种。
一说是形声字。有人认为“秋”的繁体正字为“穐”,是以龟甲占卜庄稼的收成,从禾从龟,龟也是声符。
“秋”的字形很多,似乎都言之成理,这也说明古人在“秋”这个字上面寄托了很多的内涵和感情。
不管怎么说,“秋”的本义是庄稼成熟。《说文》: “秋,禾谷孰也。”孰即熟,成熟之义,所以收获庄稼就叫“收秋”。庄稼成熟不仅在秋天,也在夏天。比如,夏天麦子成熟就叫“麦秋”,收割麦子也叫“收麦秋”。
不过,草木庄稼在夏季成熟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还是在秋天,所以“秋”的主要引申义还是秋天、秋季。由秋季再引申,则为时机、时候,如“生死存亡之秋”。
春夏秋冬,四季更迭。但草木一生,基本在从春到秋三季:春天草木萌生,夏天草木茂盛,秋天草木枯死;传统农业,也是如此:春天播种,夏天锄草,秋天收获。故“春秋”并称,“春秋”也成为年份、岁月甚至历史的代名词。五经之一的《春秋》,即是鲁国史官记录春秋时代历史变迁的史书。
秋天既是草木成熟,果实饱满,大放光泽的季节,也是枝叶枯黄,走向衰老,走向死亡的季节,所以这个季节既有欣喜,也有悲愁,真是乐极生悲、“悲欣交加”!
中国古代文人,因此而常发“悲秋”之声。
最早者为宋玉,《九辩》开篇即为“悲哉,秋之为气也”,一句奠定了千载悲秋的基调;
最能者为汉武帝刘彻,一首《秋风辞》写尽乐极生悲之情:
秋风起兮白云飞,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兰有秀兮菊有芳,
怀佳人兮不能忘。
泛楼船兮济汾河,
横中流兮扬素波。
箫鼓鸣兮发棹歌,
欢乐极兮哀情多。
少壮几时兮奈老何!
既之为西晋潘岳的《秋兴赋》、北宋欧阳修的《秋声赋》,都是赋体悲秋名作。
最奇者为《红楼梦》中的《秋窗风雨夕》,由林黛玉拟《春江花月夜》而作,写秋窗秋夜之中的秋风秋雨,抒发人物内心的极度孤独与凄凉: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
助秋风雨来何速?惊破秋窗秋梦绿。
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移泪烛。
泪烛摇摇爇短檠,牵愁照恨动离情。
谁家秋院无风入?何处秋窗无雨声?
罗衾不奈秋风力,残漏声催秋雨急。
连宵脉脉复飕飕,灯前似伴离人泣。
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
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秋天的肃杀和凄凉,显然敏感的诗人敏感的心能感受到更多。
秋天的主旋律是衰微、悲愁;“秋心”,即“愁”。龚自珍有《秋心》三首,名曰为亡友招魂,实则为一个朝代写下挽歌:“秋心如海复如潮,但有秋魂不可招”……
由“秋”之衰老,又造出一堆词语来:秋鬓,花白之鬓角;秋颜,衰老之容颜;秋娘,即年老色衰之女人;秋翁,即年老体弱之老头儿……
但是秋天也有“碧云天,黄叶地”,有“秋水共长天一色”,还有“霜叶红于二月花”,令人赏心悦目,胸襟开阔。所以才有刘禹锡的“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其实悲还是喜,全看诗人自己心情如何,秋风秋雨秋霜秋花秋叶秋实,都不过是个引线而已。
古人讲究天人合一,天人感应。秋天是成熟收获的季节,所以古代科举考试的乡试,即省级统考选拔举人,一般放在秋季,叫秋闱或秋试,取“春华秋实”之意,希望文人士子的十年寒窗,能有个高中、丰收的结果。不像我们现在的高考,没来由地放在炎热的夏季,纯粹是让考试在水生火热中挣扎。
因为秋天主肃杀,所以古代将刑律刑狱之事,都冠以“秋”,如刑部为秋曹,死刑执行为“秋斩”,取司法要顺应自然之意。从汉代开始,中国执行死刑基本都是“秋后问斩”,春夏不杀人,秋冬才问斩,不像我们现在鬼神不敬、四时不忌,随时都可以取人性命了。
“秋”作为一年的一个季节继续引申,就是一年的代称,一秋即一年,千秋即千年。
再引申就是一个时期或阶段。如诸葛亮《出师表》:“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秋”还是姓,最有名的秋姓名人是鉴湖女侠秋瑾,其临终遗笔“秋风秋雨愁煞人”,似乎就是她个人悲剧和时代悲剧的极恰写照。
家国天下,家学即国学,国学亦家学。
家长国学堂,与热爱国学的家长朋友一道,每日花几分钟时间,细品国学滋味,同享传统文化,点点滋润,日日更新,并与子女在互动互助中共同提升。
发表评论